时下已是隆冬,成都虽属南方,但入夜仍是颇冷。
何夕躺在地上,身上被着厚厚的茅草,把平日穿的棉袄子紧了又紧,还是止不住寒意侵人。
也不怪以前的狗娃差点病死,这天气虽说和后世的成都差不多,但小孩子本来身体就弱,在加上环境及其恶劣,吃的是有一顿没一顿,穿的就更不用说,这面袄子还是他那死鬼老爹运气好捡来的。穿到现在早就破的不成样子,勉强可以御寒,要不然早冻死了。
这是何夕穿越以后的第三天,但其中吃的苦比他上辈子加起来都多。
也只有在这时方才能想起上辈子的好,至少吃穿不愁,也不用成天提心吊胆,上顿吃了没下顿,说不定哪天腿一瞪,眼一闭,这辈子就过去了。
何夕不是没想过回去的办法,是不是在这边死了就能回去?但他不敢试。这毕竟是一次新的生命,谁知道死了会怎么样,要是穿不回去呢,谁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而且这真的是一场梦吗?又怎么可能有这么真实的梦?
那空气中的寒意,周围的人和杂物散发的臭味,还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都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真实到让他感觉上辈子那些美好的生化才是一场梦,那柔软的席梦思大床,还有香喷喷的食物,那是是梦中才有的吧?
而现在,梦醒了,他回到了这个时代。
这三天来,让何夕好好感受一把人情冷暖。虽然一开始就明白现在的身份是个乞丐,但当他真正开始介入其中时,他才发现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作为一个没怎么吃过苦的现代人,他有着不为这个时代所理解的自尊。
他的双膝始终无法弯曲,他的手捧着要钱的碗就是伸不出去。哪怕他明知只要放下尊严就能得到别人的施舍,但临到关头他就是做不到。
刚刚穿越时的轻松心情只能说是没心没肺,还幻想着做**才子?我呸!给你个**乞丐做不做?
心里一边骂着一边自嘲,何夕低着头,双腿站的笔直,只在面前的地上放着只碗,表明他乞丐的身份。然而他的行为又哪有个乞讨的样子?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偶尔将目光投向这个穿着破烂的倔强小孩儿,旋即又各自离去。
何夕一直低着头,他不敢看过往的行人,害怕他们或鄙视,或怜悯的目光,他从来没有感觉这么难受过,仿佛是自己没有穿衣服一般,周围的人都在朝他指指点点。
直到他的偶尔瞥过不远处的刘大伯,看见他投过来的眼光,那是一种怎样的目光啊:似不忍,似难过,又似一种认命的悲哀。
那眼神是如此的复杂,却如一柄大锤般击打在何夕的胸口,让他瞬间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这时正好一个穿着富态的妇人走过,停下在刘大阳的面前,往他的碗里丢了几文钱。
刘大阳唱到:“菩萨保佑你大富大贵,一辈子平平安安!”
一旁的小宝也高声唱到:“奶奶你心肠好哟!菩萨保佑你大富大贵,一辈子平平安安!”
童音声声脆脆,听的妇人乐呵呵的走了。
何夕却听的心中一酸,这两天都亏着刘大阳父子照顾自己,不然自己早饿死了。想当初流落到成都时,也是同村人相互照付,自己这死了爹的病号才没有被席子一裹,去扔到城外的乱坟岗。
现下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难不成自己还能心安理得的吃着别人乞讨来的东西?
想到这儿,他把心一横,双膝折倒跪下,以头触地,双手在头前做个作揖的姿势。用着及卑微的姿势匍伏在地,何夕心中突然涌出强烈的屈辱,一阵酸意从胸中涌起,朝着眼睛鼻子冲去。他只顾死死的闭上眼睛,要紧牙关,不让眼泪流出一滴。
一声铜板掉入陶碗的脆响,发出叮叮的撞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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