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头一次发现:原来信任,是如此的沉重!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反复响起:
【你不是要逃亡吗?为什么还要去多管闲事?】
【你去了就是自投罗网!】
【你明知道神策和凌雪阁那么多人聚在那里,你去干什么,送死吗?!】
何夕知道,那是他内心叫做理智的一面,一个趋利避害、自私为己,名为“本我”的一面。
那个声音说的是对的,自己孤身一人,又岂能对付的了整个凌雪阁?
且不说还有神策的高手坐镇,你以为自己是谁?
当真被夸了两句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扫尽不平事的盖世大侠?
醒醒吧你!
是啊,自己不是本来就该逃跑的吗?为什么还要节外生枝?这事管的过来吗?
......
何夕瑟缩着身体,闪避着陶寒亭的目光,那句拒绝的话不知不觉就从心底到了嘴边。
“陶兄,我……”
陶寒亭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对方表情的变化他如能看不明白?一种心如死灰的情绪在心底渐渐蔓延,将他的所有希望击的粉碎。
而一旁看着他俩的楚小妹,那大大的眼睛中也流露出了一种哀伤的眼神。
这一切被何夕眼角的余光尽收眼底,何夕觉得仿佛有一柄大锤狠狠的锤在自己的心上。
他突然想到:如果易地而处,自己站在陶寒亭的位置上,我会怎么样?最爱的爱人被抓住,生死不明,向恩师求助,被拒;将最后的希望放到自己身上,结果却是所托非人...还能怎么做?
大概也只有挺起残躯到宋家去求死,与他的爱人做一对同命鸳鸯罢了。此所谓生时不能同日,死时但求同穴而已......
而楚小妹呢,她还那么小,没人照顾她,宋家伸根手指头便能将她碾死。
何夕很清楚,李白他们就算告到河南道卫府那里,也未必一定能翻案。而状子一旦发起,身为受害人中唯一还在世的楚小妹,必定会成为宋家首先灭口的目标!
自己当然可以一走了之,可是走了之后呢?这些人的下场几乎可以预见,难道自己可以一辈子顶着良心的拷问安然入睡吗?
这样做,与梁师道之流有何区别,还不是蝇营狗苟的小人一个?
......
一个声音在心底隐隐响起:
【你练拳是为了什么?】
【仅仅是因为喜欢?】
【那只是最初的想法,你已经过了那个阶段。】
【是为了超脱,为了身与心的自由!】
【你现在逃避,获得的仅仅只是身体的自由;而你的心灵却会落入枷锁,一辈子再难解脱!】
【纵然身死又何妨?你不是一直唾弃上辈子那平庸的人生吗?可是当真正的考验来到时,你又会做何选择?】
【逃避吗?那与庸碌无为的人生有什么区别?】
【国术,国术,普通的武术为什么会被上升到“国”的高度?那是因为强国强种的理念,是因为无数先辈们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才赢得的尊号!你不是一直以他们为荣吗?一直以能继承他们的拳术,瞻仰他们的精神而骄傲吗?】
【他们面对火器枪炮尚且不惧,你面对的不过是会点内功的武者,又有什么可怕的!!?】
何夕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自己的拳法一直难以寸进?
没有经历心灵的洗炼,没有经过血与火的考验,又怎么能练成暗劲?
一个在前世向来远离危险的都市小白领,将独善其身作为座右铭身体力行的人;一个在灵魂深处一直奉行自利为己,从来没有体验过人心大势,内心得过且过的人,有什么资格掌握那种力量!?
根本不配!!!
自己一直在找寻的感动是什么?
不是王超的重走长征路,也不是李洛能的坚持,因为那都是属于别人的感动!
自己所寻找的感动,只能是得之我见,得之我思!
我之所见,便是这风雨镇上的冤情,便是这人间种种的不平事;我之所思,便是我无法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
这便是我的感动,也是我必须突破的业障!
何夕的眼里忽然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便如拨云雾而见青天。这一刻,他感觉内心中有一块及其顽固的东西似乎松动了,另一种无法言说的感悟破茧而生。
……
陶寒亭的手无力的放开了何夕,心里自嘲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让别人拼了性命帮你?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一个才见面的陌生人?罢了,我自去与紫霞同生共死便是!
忽然,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他垂下的手,一个坚定的声音响起在耳边:“陶兄,我帮你!”
陶寒亭惊愕的抬头,看见的是何夕清澈的眼神,同时似乎还有什么前所未见的东西在其中,让他震撼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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