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出警遇到有人逝去,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每一个消防员在听到电铃响起的那一刻,心里都希望不要有人逝去,哪怕这次的火再难扑救,遇到事再难处理,也不愿意有人员的伤亡。我第一次遇到车祸人去世,心里很不轻松,回到中队,大家也没有往日那么开心,说话的声音都低了许多。
三中队有很多房间,我住在战斗一班那个家,紧挨着值班室,我的床隔墙就是值班室的电脑。大家一班打的119报警电话,都是支队指挥中心接听,然后根据辖区调度,当中队接到警时,值班室的电脑会自动报警,自动打印出警单,然后值班人员根据出警单,再接到指挥中心的电话,确认出警信息后按响电铃,这个过程很短,指挥中心发出出警信息时,电话也会同时到达,所以大家别认为消防出警很繁琐,影响救援时间。我们穿战斗服、上消防车,车出库都有严格的时间限制。从电铃响起的那一瞬间开始计时,中间穿战斗服、上车,车出库,时间不能超过1分钟。我记得队长有次考我们出警时间,老兵回答夏天45秒,冬天60秒。
一般中队晚上都会组织活动,白天遇到有人逝去,何队也没有组织活动,大家点完名后,早早洗漱就寝了。在半夜2点左右,我隐隐约约听到“嘟、嘟、嘟”的急促报警声音,我开始觉得是做梦,突然反应过来,值班室电脑报警了,我们要出警,果不其然,我听到隔壁值班室值班员郝伟起床,接电话,然后电铃响起,夏天,出警速度快。我穿着体能大裤衩,快速冲向车库,我听到一声电铃,抢险。我穿着战斗服坐在车里,半夜出警,害怕驾驶员犯困,所以老兵们不断开着玩笑,让驾驶员提神。
抢险的时候,抢险救援车就是一号车,我是副驾驶,所以坐一号车。关队带队出警,他给报警人打电话,询问情况,我看到关队面色沉重起来,挂掉电话,关队说“太原至忻州方向,高速一辆现代牌轿车撞了,报警人说一死两伤,现在一名伤员卡在车里出不来。”我心想,不是吧,又一个?
晚上大车特别多,我们出厂子大门就是108国道,郝伟开着车,很快上了高速,上了高速,我们的车速就提了起来。再距离市区出口10公里的地方,我们看到了事故发生区。高速交警已经放置了安全牌,把路已经封了,还有好多车在等待放行,我们车走应急车道到达现场,120救护车、高速交警已经等着了,我看到医生在给伤员包扎。关队下车和高速交警了解了情况,我们下车到事故车前观察。
高速没有路灯,前方黑乎乎的,一辆半挂车停在前方,开着双闪,路边蹲着两个司机。这车是拉工程车的那种大车,现在车直接撞在人车后面,车头凹了进去,我听见交警说现代车司机喝了酒,酒驾真是害人害己。现代车的司机已经死了,他的胸腔被方向盘挤了进去。然后前排座位中间卡着一个胖胖的女人,宋伟从副驾驶位置钻进去开始救援,付强拿着撑顶器准备撑座位,陈昱同和辛向军操作着机动泵。
救援空间那么大,不可能所有人都挤在那里,所以我就走到了主驾的位置。关队走过来说“人死了,把他拉出来吧”,瞬间我就怂了。我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拽了拽司机的短袖,劲太小了,出不来,我回头给关队说“关队,我拉不出来。”关队知道我新兵,肯定是害怕,冲我笑了笑,我站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办。.ansh.c不得不说山东人豪爽,也可以说“一根筋”(褒义词,无地域歧视),元琪就是个代表。元琪走过来说“我来”,然后他使劲一拽,司机就向外倒去。人都有下意识的反应,我就是下意识的一伸手,司机正好被我抱住,然后关队说“把人抱到路边吧”。
那司机的头靠在我左肩,我抱着他,鼓足勇气看着他。我终于知道人死后瞳孔散开是什么样子,他还张着嘴,一股酒混合着血的气味冲我而来,很刺鼻很恶心。我把他放在路边,一旁的医生不知道从哪扯出来一块布,盖在他脸上,我快速的起身离开路旁。
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我不敢去驾驶位,也有人从那里钻进去开始救援了。我绕到副驾后边,从后门窗那里向里面看去,看他们怎么救援。突然,我觉得不对劲,这副驾后面这一坨黑黑的东西是什么,我打开头灯从窗里照进去,我去,还有一个。我大喊“关队,这还有一个。”关队、医生、还有旁边的老兵都跑过来。不知道是谁从车里面伸手把门打开,还有个人钻在那里。这会我已经不害怕了,我伸手一拽,旁边医生看了看眼睛,摇了摇头说“死了”我把人拽出来,元琪跑过来说“我帮你”,然后他抬起脚,我抱着上半身,这人的头还是靠在我的左肩。我俩把人抬到路旁,我站在旁边一句话不说,我走到泡沫车前,杨班问我“什么情况”我说“死了两个,还有一个卡着的,没死”
很快他们把人救出来,交警在出警单上签了字,我们返回,路上所有人都很安静。我特别的难受,两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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