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药子衿这才幽幽醒来,入眼一片白光,让他双眼颇是不适。眯着眼适应了片刻,待眼中的景象渐为清晰之后,他才扶着床板勉力坐了起来。不及他坐稳,却是只觉脑袋一阵晕眩,差点没躺了回去。深呼吸几遍,药子衿轻揉太阳穴,一点一点地舒缓着脑袋中的晕眩感。
若此时有人看见药子衿的脸,他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药子衿此刻脸色一片惨白,全无血色,双眼亦是黯淡了不少,整个人较之早上显得憔悴了许多,看上去犹如奄奄一息的重症之人。休息了好一会儿,药子衿方感到有了些许力气。他踉跄地走下床去,寻来了一块抹布,蘸上些茶水,慢慢地擦拭着床前的那滩血迹。
看着那滩异样的血迹,药子衿眼中并无惊疑之意,想来是他已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擦干净血迹以后,药子衿又到橱柜里轻车熟路地抓出几味药材,装到一只香炉里点燃了。见得香炉里升起袅袅轻烟,一股淡淡的药材香气随之弥漫在房间内,先前那滩血散发出来的异香也不再闻到。
做完了这一切,药子衿才放心地坐回床上。学了六年医,他自然也清楚自己是什么状况。鸣蛇炎毒和曼珠沙华只怕早已与自己血脉交融,否则以药尘的修为,他大可用《焚天明心诀》将这两大奇毒焚烧干净,自己虽是会元气大伤,但日后也并非是不可以用药粹弥补回来。然而,这两大奇毒正是与药子衿的血脉相融,如若贸然动用《焚天明心诀》,只会把他的气血也一并焚烧殆尽。如此一来,药尘也就唯有用修为去暂时封印起来了。
只是如今,鸣蛇炎毒和曼珠沙华与血脉相互交融,非但使得药尘布下的“炎锁”效果日益削弱,更是令药子衿的血液带上了这两大奇毒的毒性。上回便是药子衿在练剑小谷中不慎受伤,鲜血滴落在草地上,那些花草登时悉数枯萎,一尺之地寸草不生,一度成了不毛之地,后来费了药尘不少工夫,这才将其复原。
而今,他的血更是能够散发出一丝曼珠沙华的异香,虽然远不及原来那般致命,但终究也是蕴含了几分毒性,房间内倒也有不少蚊虫已经“遭其毒手”了。由是药子衿不得不要用药材熏香来中和毒性,他可不想哪天做完功课回来时看到一名伙房弟子倒在自己的房间里。
不过是些许工夫,药子衿却是已觉一阵疲惫袭上心头。苦叹一声,他便盘腿坐回床上,默默地运转着《焚天明心诀》,将真元流转至胸腹处的筋脉,疏通着胸口的抑闷之气。可一个周天下来,药子衿又是发现心诀有了些许变化。他屏息内视,不想顿时觉得一阵哑然:虽然到了最后有两大奇毒出来打岔,但这法诀却还是莫名其妙地突破到焚心五层。
只是这会药子衿哪里还有突破的喜悦心情?苦笑一声,他便放下心中的百般念头,全力运转心法来恢复元气。
如此过了一两个时辰,窗外的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药子衿这才停下心法,睁开双眼。有了这两个时辰的修行,药子衿倒也感觉好了不少,虽然身子依旧有些亏虚,但也无方才那般虚弱疲倦了,面上亦恢复了几分红润之色。望见桌上多了一份饭菜,他知是伙房弟子来过,想来应是看见自己在运行心诀,故而没有打扰。药子衿这会倒是庆幸自己先点上一炉药熏,否则还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他下了床,走到茶桌旁,正欲准备拿起筷子吃饭,但转而又觉得自己似乎没什么食欲,伸出的手便又收了回去。药子衿就这般站着,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犹豫着什么。随即,他走到窗前,望见周围的房舍大都已亮起了灯火,房舍相邻的小道上一片空荡,无人出来走动。想必众人吃过晚饭后,都是在房舍内忙自己的事情。药子衿便转过身来吹熄了桌上的蜡烛,悄悄地走出房舍,快步往东南方向跑去。
不过跑了一小会,药子衿便已气喘吁吁,双脚像是灌了铅一般,奔跑的速度渐行渐慢。忽然,他猛然停下了脚步,气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暗骂一句“大白痴”,旋即却是回头找了一处偏僻的小树林。只见药子衿运转起《焚天明心诀》,身化一道赤芒,缓缓升起,贴着树林一路向南飞去。原来方才却是药子衿一时忘了自己已有法宝“蚀日离坤戒”,白白跑了一段路。
只是,药子衿并没有看到,待他飞远以后,一道青色倩影自树林中静静地走了出来。柔和的月光洒落下来,披在那人的青丝之上,却是为之添上了几分凄冷。一声幽叹响起,不知能传到何处……
药子衿本来便是刚刚才学会飞行,又加上下午修行时才被两大奇毒逆冲了一次腑脉,故而这会飞行时更加的摇摇晃晃,有几次还险些撞到树上去。不过,也好在他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很远,否则便是怕他还未等到身上的两大奇毒毒发,就先在这片树林里摔死了。
不多时,药子衿便撞撞跌跌地落到一处树林里。若再往东多走几分,便是一座山谷。不过倒不是重地净火塔所处的小谷,而是与净火塔,药尘湖并称药神谷三大奇地的南苑药谷。
说起来,这处山谷倒也是奇异。谷口恍如一道天然的迷阵,终年兼有迷雾和瘴气环绕,高彻云霄,在里面几乎是只见一片白茫。寻常修道之人进去以后,根本就无法找到出来的路,便是药神谷前来采药的长老,也要谨遵谷中流传下来的步法行路才相安无事。是以,这南苑药谷倒也无需药神谷专门留下弟子看守。而谷内土壤灵气充沛,十分适合奇珍灵粹生长,这点自是不消说。但药谷真正留给药神谷采药的药田却是只有一两亩地,谷中大部分地方也是弥漫着迷雾,个中的凶险便是不必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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