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仇离却是觉得这一夜前所未有的安静,只有微微地风声和依稀的远方的虫鸣传来。就仿佛是有一头凶厉的巨兽盘踞在旁,弥漫着一阵压抑的气息,将附近丛林里的虫兽都驱逐干净。
一夜寂静。
等到药子衿回来时,天边已经开始泛起一抹鱼白。
仇离没有入睡,只是在一桩枯木之前闭目养神,凝神留意着周遭的动静。他和燕俞两人轮流值夜,上半夜是燕俞,到了下半夜以后便换作他来守夜。
听得脚步踩在枯枝的声音,仇离睁开双眼,身子略微绷直。他抬头望向前方,见得是那道熟悉的身影之后,才渐渐地放松下来。他望着药子衿那张有些疲惫的面庞,眼中露出一丝询问之色。
药子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旋即,他便随便找了一个地方,盘腿坐下,默默运功,恢复己身的元气。见状,仇离也没再多问,继续闭上双目,为二人护法。
天,渐渐放明。
一缕亮光,落在了燕俞的眼睑上,让她不由睁开惺忪的睡眼。燕俞伸了个懒腰,有些慵懒地低吟一声。她环顾一眼四周,看见药子衿就盘坐在自己的不远处,便有些讶异地轻咦道:“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调息静坐,药子衿已经将《焚天明心诀》和《毒经》这两部心诀都各自运行了一个周天,先前的疲倦早已荡然无存。此时听得燕俞的惊讶,他便停下了体内真元的流转,回望着燕俞,淡然答了一句:“下半夜就已经回来了。”
“是吗?”燕俞眨了眨眼睛,面上露出露出几分好奇:“那你昨夜都干什么去了?”
药子衿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一直以来,他都有一个疑问:似燕俞这般有些单纯、有些天真的女子,怎么会出现在毒宗此等魔道宗派里?
“喂!”燕俞见得药子衿略微失神,连忙伸出芊手在他面前晃了几下,叫了几声:“怎么才说两句就走神了?问你呢,昨夜都看什么去了。”
看见眼前兀地多了五只玉指在来回晃动,药子衿顿时一惊。他回过神来,随口敷衍略微一句:“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燕俞瞧着药子衿面上那毫不掩饰的敷衍,秀眉微蹙:“没干什么,那你跑到林子里一整夜干嘛啊?”
药子衿不愿回答,这回却是倏地一下站了起来,惊得毫无防备的燕俞急忙后退了几步。而后,便见药子衿转过身来,缓步走过仇离那边,头也不回地留了一句:“赶紧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吧!”
望见药子衿就这么直接走来了,燕俞只觉胸口一阵气不打一处来。只是自己又拿面前这个男子没有办法,便只得恨恨地跺了跺脚。
一番简单的洗漱之后,三人略作商议,决定还要再稍微深入一些,到那些山涧之所找石蝉。
——
十万大山里,不见人迹,四周可见的,尽是满目葱郁。抛去其中的凶险不说,这份安然的恬静着实让人陶醉。
清澈的山泉自一人高的岩石上飞溅而下,在幽暗的山涧里汇成一条小溪,溅起的水汽如若一阵清凉的气息,直扑旁人的面门,让人顿感凉快。
药子衿望着跃上山涧岩石上,四处寻找着石蝉的仇离,忽然心头一动,开口问道:“你跟仇离怎么认识的?”
“我?”燕俞怔了怔,印象里,她不记得这个男子有主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只不过据说那时我爹娘是宗主一系,跟阎师叔比较相熟。你知道,毒宗里权势争轧,不是宗主一系,就得是赵应天一派。”
“你爹娘?”
“嗯,”燕俞目光一黯,继续说着:“不过他们早就过世了,我现在连他们的样子都有点记不清了。也是因为这样,后来我才蒙阎师叔照顾。仇师兄是他弟子,我跟他就是这么认识的。”
药子衿看见燕俞神情有些低落,面上不禁浮出丝丝歉意:“抱歉,让你想起了你的伤心事。”
“没事。”燕俞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淡淡地笑了笑:“反正都过去那么久了。”
“那,”沉默了片刻,药子衿依旧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其实你有没有讨厌过毒宗,讨厌过在那里的生活?”
“讨厌?”燕俞有些错愕,有些意外药子衿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她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不过,就算讨厌,那又能怎样?日子还不是照样过?所以啊,与其想那么多,倒还不如过好自己便是了。”
她看着眉头微锁的药子衿,知道自己的回答并不是他所期望的,便又继续说:“就像仇师兄说我拜祭明尊无用一样,与其深究神明是否存在,那倒不如就别想了,这样心里面还能多一份慰藉。很多事情,想通了、想透了,到最后,苦的还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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