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靛的夜空飘着更深沉的靛色绸云。漫天缀着忽闪的星,团簇着圆似玉盘的月。东湖的水素来十分的静,风也不起,星光十分明朗,不起一丝涟漪的湖面如同一面镜子,星与月,山与树由望不见边际的水平线而起,完美的衔接起一幅对称的画卷,唯一不对称的是湖中心停着的一只小舟。
舟中仰卧一个青衣道人,交叠着腿,叼着一支狗尾巴草。悠哉地听着山林的虫鸣,湖畔的蛙鸣。
“齐国稳踞北地,巴国龟缩西南,越国休养生息。这几年难得的太平时节啊。”道人轻声自语着“可惜天马上又要变了。”
天上靛色的云愈压愈低,波谲的也越加激烈,风吹皱了一湖星韵。北边不知何时积了大片黑云涌来,遮掩了大半星光,随时都能冲垮眼下这片漂泊无状的云。
“天机晦暗,云诡难测。”仰望此景,道人有些迷滞。等到一颗雨珠落于额头才猛然惊醒,起身扶着舟身七窍溢出血丝来。“此次穷天机反噬比之前要狠啊。贼老天!”
“看样子这世道混沌已成定数了,这才太平几年?那二十年前降世的尸仙嘛……还有阴符生。”雨渐下大了,湖面波澜着破碎的幻影。“算了走吧。身是局中人,岂能破局。他怎么会不懂呢……现世了因果……”
空中的雨线骤然停滞了一瞬,复而落入空无一人的小舟里。
不知何所山也,一少年正跪在半山峭壁的山洞外。
“下山?你现在明确你的志向了?”深幽的山洞深处传出声音,并无波澜,似无感情。但少年的头紧贴地面,恭敬非常。
“徒儿的志向是除尽尸患,天地清明。”
洞中沉静片刻后,再度传出声音:“僵尸以怨为力,以血为食。天下怨念不除,生灵不灭怎能除之。自创立三教伊始古往今来历史长河中诞生多少圣贤。他们无一不秉承抚平世间怨念之志,以求绝灭尸患,但时至今日僵尸为虐四方不平不绝如缕。你难道觉得自己比得过圣贤之功,敢为此不可为之事吗。”
“徒儿不敢自比圣贤,只是心系天下,以此为志。徒儿下山所至一处必平其怨,荡其邪。随时以身成仁在所不惜。”
“哦?年少志气长啊。“洞中声音有了丝波澜。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这是圣贤明志之言,现在赠予你。陈渊,取表字:柏寒。下山吧,顺道看望下你爹娘。”
谢过师恩,名为陈渊的少年终于抬起头来,阳光沐浴其脸上,望向幽暗的山洞想努力看清楚洞中师父的身影。
在山腰腾挪至山脚下。经过一处结茅草屋,到了一片溪潭。一老叟正娴静垂钓。
“大爷爷,师父准我下山了。往后恐怕很少再来了。”
那老叟回过身来,闭着的双目横着一条细长的疤,摸索上前,陈渊赶忙扶住。
“这便走?”
“将要走了,看过大爷爷便走。”
“也不等我这把老骨头入土了,前几年你二爷爷死的时候还有你为他哭丧,我这死了岂不是填土的人也没了?”
陈渊一下感觉很为难,原本觉得自己有所小成沾沾自喜急于下山闯荡,竟没想到老人,虽然并无血脉关系,但也朝夕多年……
老叟也察觉陈渊此时为难。便开口道:“走便走了,莫走远了。经常来看看我便好。”
陈渊点头应下。
“你二爷爷死前有东西要给你的,在草屋墙上挂着呢。你去看看。”
陈渊取了挂于墙上被白布包的严严实实的长物,很小他便注意到此物,但是二爷爷从未让他接触过,此时他小心的将布条拆开,渐渐露出的是一柄通体乌黑的长刀。刃长三尺,柄留七寸,刀宽三指,还有密布的凹槽纹路不甚明了。陈渊细细端详着。
“你若用此刀,必要使你二爷爷曾经教你的那套。”老叟站在门口一双残目似也看到了这把乌黑长刀。“镇狱,它的名字。你二爷爷此生唯一值得夸耀的。”
陈渊与老叟又聊了许久,互嘱平安,再到二爷爷灵前上香后终于踏上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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