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史彦正要告辞回去,贾筱拦住她,又打发了甄诺到房内休息,方笑道:“嫂子,还有一件事,上次哥哥到姑苏去的时候,见我公公书房的一个苏绣桌屏好看,故而想求一件。那件桌屏,原是苏州同知的女儿绣的,这姑娘名叫慧娘,最是聪慧俊秀,又极通书画,遂常将书画功夫,用到刺绣上去,故而绣出来的活计,竟是那些绣娘们不能比的。慢慢的传开了,便常有人去求绣活。可人家也是大家闺秀,并不以此为利,又勉强不得,只看人家高兴罢了。故而这慧娘的绣活,便越发显得珍贵。上次我哥哥走得急,好容易得了一件……”
史彦忙接过来话茬,笑道:“可不是,我看那活计,真真儿是透着一股灵气,因而爱的什么似的,你哥哥拿了来,也只得一个绣面,我命人找了工匠,好生镶嵌了,也做了一个桌屏,如今还在我房里摆着呢。”
贾筱笑道:“正是这样说。因为人家当时只给了咱们家一个绣面,故而心里过意不去,又专程绣了一副璎珞,共十六面,托我带了来了。因只得这一件,方才当着娄氏妹妹的面,故而我也没好意思提,如今嫂子就带了去吧。”
说着,便亲自开了箱子,将这幅璎珞取出。
史彦接在手里,仔细看时,果见这幅璎珞,比原先那幅绣面,更加了数倍的功夫,乃是大红纱为底,十六面皆是历代名家的折枝花卉,也依前例配了诗词,字迹娟秀,画面俊雅,已是紫檀透雕镶嵌好了。心内更加欢喜,忙对贾筱谢了又谢。
贾筱笑道:“这又不是我不做的,我不过白白拿了来的。嫂子要谢,还是该谢慧娘才是。”
史彦一边轻抚着这幅璎珞,一边笑道:“我倒是想谢人家,可又不认识人家,也不知道人家的大门朝哪儿开。再说,人家也是看了你们甄家的面子,才费了这番功夫,谢你也是该的。你哥哥若是见着这个,不知道会怎样欢喜呢。”
因又道:“这慧娘,不定是怎样的一位出色的女子,真恨不能一见。”
贾筱便叹了一口气,道:“嫂子你可不知道,这慧娘什么都是好的,模样出众,针线又好,又通晓诗文书画,原是一万个人里也挑不出一个的。只有一样,身体竟是极虚弱的,故而常常生病,所以她的活计,是越发的难得了。”
史彦也不由得叹道:“佳人薄命,真真儿是没错的。”因又道:“妹妹家里,如今可还一切顺遂?”
贾筱脸红了一下,笑道:“你妹夫去年又收了一房侍妾,前些日子生了一个女儿,取个名字叫甄谧。诺儿如今有了作伴的姐妹了,别的倒也没什么。”
史彦忙道:“咱们这样人家,这样的事也是难免。总有咱们大度着些。那女子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家出身?”
贾筱笑道:“原是姑苏城外一个卖酒的女儿,说原先也是读书识字的。故而倒也通情达理,也不妨事。”
史彦笑道:“既是这样,就更好了。只有她们通情达理,我们又有什么容不下的?左右没有这一个,也会有那一个,倒是能遇上个通情达理的,也算难得了。”
因又道:“妹妹歇着吧,倘或又什么缺的,只管告诉我去。”
贾筱忙答应了,史彦方将这璎珞交于云梦拿了,主仆告辞回房。
第二天,史彦又陪着贾筱,去祖茔祭拜了父母。隔日又往东府中去找陈氏说了一天话;又住了数日之后,便向史彦告辞。史彦忙笑道:“妹妹大老远来了,多住几天也罢了,又急着回去做什么?”
贾筱笑道:“你们如今忙着进京,家里这等忙乱,我若只管住着,岂不没眼色?倒不如赶紧走了的好。”
史彦忙笑道:“妹妹如今也会说风凉话了。我们可急着进京做什么?早几天晚几天,又打什么要紧?你哥哥那里,也不少人伏侍。”
因又见贾筱执意要走,只得收拾了几样礼物,让贾筱给甄家伯父伯母带去,又拿东西赏赐甄家跟来服侍贾筱的下人,命他们沿途千万小心,谨慎服侍主子,便送了贾筱和甄诺出门去了。
送走了贾筱,史彦便又开始收拾进京要带的物品,整整收拾了二十大车,眼看着家里还是满眼的东西没收拾完毕。遂和云梦笑道:“这东西用起来,总是觉得不够,不想竟攒了这么多,这可收拾到什么时候去呢?”
云梦忙笑道:“奶奶不收拾也罢了,原先咱们家回金陵的时候,京城里的东西也有许多没带来了,便是什么都不带进京去,也不少用的穿的。”
史彦想了一想,便道:“你虽说的是,但这些东西放在这里,白白的搁坏了,岂不可惜?”
云梦笑道:“奶奶安排人,勤着打扫就是了,怎得放坏了?还有一句话问奶奶,这次风袅妹子跟不跟咱们进京?”
史彦笑道:“是不是这丫头又和你说了什么了?我倒想将你们都带在身边,只是金陵这里,也要一个我信得过的人在这里,故而还是要留下这丫头。你回头和她好好说说。她在金陵可不是闲着的,责任大着呢。”
云梦忙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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