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12.22号下午四点十五分,一个新生命诞生了。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么。春天还很遥远,遥远到你没法看到街上流浪的人是如何度过一整个冬季。遥远到那一年的第二天就是平安夜,可往后的平安夜里好像与某个人在没什么关系。
病房外的天空越来越暗,医院里还有忙碌的医生和护士。还有一个多月,新的一年就来临了。新的一年会迎来春天么,每年的春天桃树就会开花,梨树也会结果。万物始于一,生生不息。
阿斌叫陈晓斌,有些人喜欢管他叫三哥,有些人管他叫晓斌。
在他七岁的时候,父母离异了,因为父亲有外遇。而他的母亲则极尽可能用刺耳的话语咒骂着他们父亲一家。他越发觉得母亲的可怜,却在他幼小的年龄形成极大的人格影响。
事情一转眼过了又一个三年,离家三年的男人又带回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奶奶和他说,你要改口管一个陌生的人叫妈妈才行了呢。
“为什么?叫阿姨也可以啊。”
小孩子的心总是很容易被打动,尤其那个人是他的父亲。哪怕是他身上的烟草味,会让他觉得很舒服。这两年里,男人也经常在家陪着阿斌。男人在市里开了个茶楼,每天生意还不错,只是光喝茶挣不到多少钱。所谓茶楼,里面都是些做生意的老板聚在一起打牌赌博的场所。
男人的人脉很广,也很会说道。主一个局,他能拿抽成,利润很快上来了。远比卖一壶茶和几盘水果挣钱。茶馆里赌博的人越来越多,每天都从下午开始忙到凌晨三四点甚至通宵达旦一晚上。这些浙江的生意人,各个都是小富小贵,这一年男的挣了不少钱。又是给家里装修,又是买车。人有钱了,身边的人也接触的越来越杂,三教九流本身就是天天打交道。
一个广州的老板对他说,你这生意可以。
“养家糊口,挣不了多少。”
“你跟着我去澳门咯,我给你40,输了算我,赢了分账。”
“李总,你开玩笑咯。我哪里玩得起。”
“诶,我晓得呢。你也经常自己上去玩两把。小钱啦,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你的牌玩的不错。”
这是一种半带威胁的语气,姓李的老板知道自己出千,这是赌的大忌,其实原本这个李老板是不知道的。人们在赌桌上出千手法千奇百怪,有借助换牌工具,有通过手机打火机的反光。也可以用特定的的握牌手法告诉串通好的下家打出需要的牌。当然,他不会想到一个小孩也能成为作案工具。
李老板带来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小男孩在房间里东跑跑西转转,眼睛却盯着所有人的牌点。散桌后他没声张,别人手里握着5张牌。出千的人手里居然整整有8张。只不过手法遮挡的视线,若不是没人会在意房间里多出的小孩,这事怕也就过去了。
......
两个月后,男子在澳门被拘禁,原因是输了近一百二十多万,无力偿还。事实上这只是高利贷所欠下的巨额。
家里人心急如焚,卖车转店,房子抵押。男的回到家里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所有东西都没有了。
但是走上了这条路,就如同一个无底洞。澳门不行,那就还是在小城市里继续主局,输多赢少,夜不归宿。
我们经常会遇到这样的一种人,他们身份光鲜,出行豪车,吃喝玩乐一掷千金。你以为他们过得很快乐很舒服,其实他们如同行尸走肉,生不如死。
上小学的阿斌曾亲眼见过他父亲的生活,为了认识更多的人,就需要花更多的钱请客吃饭。这些人还是我们说的三教九流,有做生意的就有当官的,有跟在老板后头混日子的就有地痞无赖。
他们或多或少一朝得势,一朝暴富。钱怎么来的,不必深究。阿斌只知道,凌晨的街头,一堆人在饭店里吃饭,他们一人手里搂着一个女孩子。时不时也会有女生打趣阿斌。他觉得香水的味道掺和着烟酒味很刺鼻。父亲得意的说,儿子是他最大的骄傲。一个女孩问阿斌多大了,就有男的打趣问是上面多大还是下面多大。
有个长的还算年轻俊朗的男生开口说话了,“行了,小孩在这别说酒话。”
场上的人都闭嘴了,没人敢出口反驳。阿斌觉得很奇怪,明明他那么年轻,身边的所有人都看着比他大了几岁。阿斌只记得所有人都带点尊敬的语气与他说话。
散场后已经是很晚了,凌晨两三点街道上除了偶尔有过往的车辆就没有太多路人。
一伙人寒暄了几句草草散场。阿斌跟在父亲的身后朝着家里走去。父亲说吹吹风,醒醒酒。
“刚刚那个人看着很年轻呢。”
男人答道,“他比爸爸还小上四五岁呢。”
“可是好像每个人都很听他说的话。”
“他老爸是做红木建材的,家里有钱的很。你看到身边的那个女孩子了么。和其他女的是不是不太一样。”
“是有点不一样。”
男人摸了摸阿斌的头道,“她呀,等了那个男的七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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