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屋外寂静的夜空已是雷云密布,闪电劈啪作响。眼看大雨将至,人们本该有所防范,然而,在土井村,这却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那几户没有动静的人家,依然没有动静。草木屋内的几人,也丝毫不为所动。
一步,两步,三步……
小六屏住了呼吸,艰难地往前挪动着,每挪出一小步,双腿仿佛都跟灌了铅一般沉重。木盆里、布条上、剪子刃处、还有周遭的地板布满的血迹都在刺痛着小六的双眼。随着逐渐走近,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息愈渐浓稠。
然而,正是这股熟悉的气息彻底唤醒了小六的神智,小六的眼神由惊恐变为坚定。最后几步不再磨蹭,而是三步并作两步蹦到了床榻前。
“萍……萍儿?”眼前的一幕不禁让小六出现了一刹那的恍惚,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眼眶边缘泛起了朦胧的涟漪。
这是一张低矮狭窄的床榻,不及膝,看着只将将够躺下两个瘦削女子。四个定桩的脚并不十分整齐,在木桩下方还塞着不等粗麻布,用以稳定。往上看,床榻边沿的木块,有的已被磨损的“皮开肉绽”,不过都被人用粗麻布精心地“包扎”过。在床尾的靠墙角落里,静静地陈着一个与草木屋格格不入的小盒子。
这个盒子表面铺满了灰尘,看来是长年未曾动过。盒面上隐约能看出一种类似于图腾的残缺的图案,因为太过陈旧,已经很难分得清图腾上究竟是何物,乍一看状似飞龙,再一看又像是长蛇。从那通体黝黑的材质来看,应该是用坚硬的金刚石和上等的黑楠木制成。而盒子的中央挂着一把金质虎形锁。
再看向床榻,在这张伤痕累累,却并不摇摇欲坠的床榻上,面朝北,头朝东侧躺着一名披头乱发的女子,她就是小六口中唤的萍儿,名为沐萍。沐萍此刻正搭着一条由粗麻布编织,茅草填充的衾稠背对着众人,而那婴儿的哭声,正一阵阵从她怀里传出。
虽半披着衾稠,未被遮盖的上半身也穿着粗布衣,但此刻的领口比较凌乱,调皮地露出了沐萍的半边香肩,在昏暗的烛火映照下显得白里透红,这种嫩红与鲜血的猩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半披衾稠半香肩,肌如凝脂肤如雪。
此刻,沐萍没有任何动静,不知是因为极度虚弱而昏迷,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已然离世。
“小六,你还发什么呆?还不快看看萍儿和她怀里的孩子是否安好?”身后传来父亲催促的声音。
语罢,小六没有作声,一双干瘪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向了一动不动的沐萍,眼神里却是飘忽不定。
手缓缓地靠近沐萍,最终指尖触碰到了她光滑柔嫩的肩头。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小六又是一怔,随即艰难地松了一口气。
“她……她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小六神色奇怪,好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快看看孩子!”村长并没有注意到小六的异样,还是一如既往地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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