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寒风刺骨。
天上好像有仙人看着这一切。
“我娘亲究竟怎么死的!”少年的低吼声,让人想到了初次猎食的猎豹。
少年的眼神好像野兽一样,眼神冷酷,雪花飘落掠过少年眼边,他的手中依然紧紧握着一把剑!
那是一把断剑,剑断成了三截,一截连剑柄在他手中握着,中间那截插在雪地中,剑尖那截此时在眼前男人的身体中。
男人脸部瘦长,微有些黑,眼窝深陷,狭长的双眼微眯着,带着凛冽冰冷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少年。男人左手捂着腹部,那里有一截断剑,红色的鲜血透过男人的手指,又滴落在雪地中。
鲜红!
难忘!
山峰之上,寒风不断。今日是蓝家祭祖的大日子,在那之后,他最优秀的儿子提出和他一起走走的要求,他竟然破天荒的同意了,毕竟这是他最优秀的五子茗,也是蓝家最优秀的年轻一辈,也是蓝家下任家主的候选者之一。
眼前的一切令他悲哀而又高兴,但没有意外。
他高兴,因为他的五子茗,的确有资格胜任蓝家家主,若不冷酷!若不无情!如何能当家主!
他悲哀,因为他不得不亲手杀死这个少年,尽管是他的亲生骨肉。
其实他确实有一丝意外,他没想到五子茗竟然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不过一切都该停止了。男人双指如钳夹出腹中断剑,他要以这断剑割破五子的咽喉,只要血能平息他的愤怒和情绪。
男人步步生莲,生的是鲜红的血莲花!
雪住,莲谢,剑出,白虹直射。
“不!”一名蓝衫女子突然跃出,断剑穿过女子的身体,狠狠镶嵌在少年的左臂。
少年改变了主意,他逃了,他跃下了山峰,他不能让四姐白牺牲,他要为四姐而活!
峭壁上的树枝、手中的断剑、尖锐的岩石、突出的峭壁!他寻找着一切能不死的可能。也许天也有心,少年终究是活了下来。
北疆的冬夜,寒风如刀,这燕山中的寒风尤其凛冽,似乎要将这一座座山割裂,雪已经停了,但是少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全身都是擦破的伤口,左眉骨一道极深的伤痕,将血迹染红了半边脸颊。树上厚实的积雪救了他!长时间的昏迷让他几乎被冻僵。
他叹了囗气,却不由得大声地咳嗽起来,这让他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红色,但此刻蓝茗好似在地狱中,伤口的疼痛正在焚烧着他的肉体与灵魂。
少年小心撕下一截衣袖,放进嘴里死死咬住,他现在依然可以回忆的非常清楚,直射的断剑割破皮肤表层,然后通过骨头传递到听觉的肌肉撕裂声,接着是左臂骨头的脆裂声,直到这断剑镶嵌其中。
母亲的死不清不楚,二哥那不公平的赐名考核,还有生死不知的四姐。若不是四姐的阻挡,这断剑只怕已经割裂自己的咽喉。
仇恨的力量就像一头撕咬着猎物的豺狗,不断将少年从血红的失神中拉回来。
他昏迷了,但他很快醒了过来。
少年的脸色极其苍白,那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他撕扯着衣衫包扎着伤口,尽可能的止血,但鲜血早已经染红了他的半边身子。
他用撕扯下的衣袖将断剑裹住,沾染着两名亲人鲜血的断剑,在少年手中只露出二寸剑锋,但这就足够了。
少年走的很慢,他不会在走路这件事浪费体力,因为他要活下去,哪怕那点力气甚至让他无法出剑。
他不知道蹒跚走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腹中传来饥渴便抓起一团雪吃下去,终于他好像用尽了力气,他太累了,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不得不重复着呢喃着娘亲、二哥、四姐、那个男人还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仇恨的力量才能让他透支生命。
终于他看见两个人。
老者白发如雪,一身白袍好似和这雪融为一体。
少年剑眉星目,散发着自信的光彩。
少年问向老者:“师父,这孩子手中握着的是剑吗?”
老者的回答很简单,只有一个字,“剑。”
“蓝茗。”这是少年最后吐出的两个字。
燕山山脉绵延不绝,纵横幽并冀北方三州,药用植物丰富矿产资源极多,更有许许多多几近灭绝的奇珍灵兽,在这燕山山脉中有一座山,名为燕云山,此山非有缘者而不得入。燕云山共有一湖二池五台八洞十六岩,更有二十八峰暗合二十八星宿,乃是灵气充沛之地,对习武之人大有裨益,更有传说那燕云山上有谪仙,乃是江湖四大谪仙之一。
二十八峰中有雍容华贵之峰,有险要峻峭之峰,也有潇洒飘逸之峰其中以正中心的首峰燕云峰为最,二十八峰围绕着此峰展开颇有朝拜之意,这山风凌冽的燕云峰上有座好大的宫殿似建筑,大殿的四周古树参天自成荫,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题着三个充满古意的大字‘燕云殿’。每逢云雾缭绕之时仿佛身在天上仙宫一般,但偏偏又朴素自然古意滂湃,暗合自然之道。
大殿之中有一少年静坐于其中,少年身穿蓝衫闭目不言,少年乃是燕云山的三弟子蓝茗,蓝茗身前有一名老人,洁白如雪的长发轻垂于身后一缕金带轻轻束起,老人一席白袍随意而坐却颇有仙风道骨,如同谪仙下凡,老人同样闭目不言。
良久蓝茗睁开眼,先开口道:“师父,我想下山。”
老人不语,蓝茗又道:“师父,我想下山。”
老人良久才睁开眼轻叹道:“月轩痴于情,你也痴于情,都是痴儿啊!”
蓝茗同样沉默许久还是重复道:“师父,我想下山。”
老人挥了挥手道:“罢了,让思豪也下山去吧。”
蓝茗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去,老人轻轻喃道:“茗儿啊,你何时能堪破自己的心魔?”
江湖中人或许都知道燕云山当代掌门是四大宗师之一,也知道燕云山就在燕山山脉中。但是千万年以来从没有江湖中人能够真正找到这燕云山,这其中又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欲寻燕云山先寻蓝家和燕家,至于其中原因江湖中人就无从知晓了。
江湖之中的七大世家,和燕云山渊源极深的蓝家和燕家就占了两席,与其说蓝燕两家是世家倒不如说是一个小小的城主,小城名为燕云城紧靠着幽州的燕山山脉,城南为燕家城北为蓝家,两家互为依靠,几千年来的王朝国家都选择无视这个燕云城,甚至连兵部的军事地图上都不曾标注燕云城,只是标注上禁地罢了。
蓝家今日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曾经的五公子茗。
“我要进行蓝家的赐名考核。”蓝茗面对蓝家当代家主昂头道。
这中年男人脸部瘦长,微有些黑,眼窝深陷,正是蓝茗的亲生父亲,挺拔修长的身材穿着一件天蓝色素软缎长衫,腰间绑着一根藏蓝色蟠离纹锦带,一头墨黑色的长发垂于身后。
男人那双深不可测俊目如同雪山一样冰冷无情的看着自己的五子,“你已经是燕云山弟子。”男人的声音也如同他的目光一样冰冷。
蓝茗毫不在乎就像野兽一样的目光狠狠看着自己的父亲,笑道:“我二哥姓蓝。”只是那笑容太假也太冷。
“好。”男人的话同样简洁也同样冷。
殊不知这个叫做蓝茗的少年竟然险些将江湖掀了个底朝天,真不知他和那开创剑道新景象的师兄,谁更胜一筹。
并州小村。
清晨之时,依靠在树干上休息的两人被狗叫声吵醒,两人年纪不大,其中一人正是蓝茗。
“娘,孩儿走啦!”细看之下原来是村尾一个少年要出远门,饲养的黄犬不舍主人离去,咬着主人裤腿轻轻吼叫。
少年的娘用那充满厚茧粗糙干燥的双手,轻掸着少年肩膀那不存在的灰尘,满脸慈祥温柔道:“儿啊,钱放好了吗?”
少年拍着新衣服笑道:“放好了,都在娘缝的暗兜里呢。”
“没落下啥吧?”
“没有啦,娘。”
“儿啊,和人打交道留个心眼,知人知面不知心!”
“放心吧!娘!”少年丝毫不嫌娘亲的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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