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佤寨的村委会办公室,林大有正在和会计核对账目。黑佤寨今年的开销有点大,尤其是前一阵农忙时候租那四台收割机,无形之中又多花了一笔钱。当时按照林国强的意思,机器是他租来的就应该他掏钱,林大有自然是不同意的。开什么玩笑,你个娃娃为寨子办了事情还要自己掏腰包,这不是打林大有这个村支书的脸嘛。最后林国强没能拗得过林大有,租收割机的费用最后入了公账,不过却让本就不富裕的黑佤寨账上又少了一笔钱。
林大有抽着烟看着账目,手在头上无意识地挠来挠去,一阵发愁。账本上的钱是越来越少,可要办的事情却是越来越多,这让他越发感到力不从心。远的不说,到年末就要办的芦笙会要花一笔钱。紧接着过苗年那就更不用说了,要花一大笔钱。到现在因为还没想清楚苗年活动怎么办,林大有还没有让寨子里开始采买各种物资,也没有通知村民们准备物资,都是因为这个钱闹的。
“大有,我跟你说,这个芦笙会不行的话就放到明年去办。眼面前最重要的是苗年,要知道咱是和其他两个寨子一起办的,人家前两年办的那叫一个好。不能到了咱们黑佤寨,办得拉里拉跨的,你可晓得?”
说话的是会计老董头,老董头抓寨子的财政大权都抓了快四十年了。
“你废话嘛,我哪里不晓得,可还是没钱嘛。真是愁死个人。”
林大有扔下烟头,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老董看着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个不停的林大有一阵发笑,笑声让林大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笑个锤子!你个老棒槌!”
“哈哈哈,我早就叫你不要干了,不要干了。你不听嘛,现在好了,骑虎难下了吧。”
老董头笑得前俯后仰,一阵咳嗽。
“我不干,谁干?你看寨子里还有谁能把这个担子挑起来?”
“咦,你这话说的,就你一个能人?就你当过兵,是吧?国富和旺生,哪个不是年轻人。年轻力壮的,不比你这个半截埋在土里的人强?现在又回来一个国强,那也行的嘛。”
老董头好不容易停下咳嗽,一番话说得也是断断续续。林大有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看着狭小的屋子也是一阵神伤。这村委会的办公室原来是小学的教室,后来学校撤了就改成了村委会办公室。这屋子本身是比较大的,但分隔成了几间后就显得有些狭小和拥挤。
“年轻人,还担不起这个责任,我这把老骨头再扛几年再说吧。”
林大有打定主意,准备再去乡里哭哭穷,跟领导诉诉苦,让乡里再给拨点款。反正这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领导嘛总是对像黑佤寨这样的乡寨很关心的,多少还是会拨一点款。再说了黑佤寨是要干正经事的,过苗年可是苗族人的大事情,乡里不会不给点赞助费的。
只是,又要赔上自己这张老脸了,想到这里林大有心里又是一阵苦涩。自己这张老脸都赔了这么多年了,黑佤寨的腰杆子还是硬不起来,他的腰杆子更是硬不起来。
“那你是又准备去化缘咯?”
老董头扒拉了一下算盘,算盘哗哗作响,就跟黄豆入仓的声音一般清脆。
“是的嘛,不化缘咋个办!”
林大有气呼呼地走出屋子,外面阳光正好,刺得他眼睛有点晃。下意识地抬手遮住阳光,林大有却看到远处有个人正向他跑来,逆着光林大有却看不清来人是谁。
“叔,叔,快!快!上面来人了!”
林大有等来人跑近了才看清原来是林国富,国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豆大的汗珠子直往下掉。林大有看着喘着粗气的国富,一时之间也没听明白国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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