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理躬身施礼,却被陈蒨双手扶起道:“仲伦世家子,焉能向我寒卑武人行躬身礼?”
此一言让沈恪、沈君理皆是心下宽泛,不禁生起好感。
沈君理笑道:“君与我家有亲,当依亲论,岂能依据时局门第?如此,吾当从药师兄长唤道一声兄长才是。”
沈君理这般抬举并非无有来往,一则陈蒨气度出众,望之便不似寻常纨绔;二则陈氏乃吴中新晋武豪,尤其其叔父陈霸先掌数州之兵,本就是沈氏拉拢对象。此时无非卖个好,又有何不可?
陈蒨关心沈钦处境,不由问道:“仲伦此来,可是受到药师传信?”
“正是,我自受讯,便思当有此局,便快马赶来,所幸未误大事。”
陈蒨又问道:“未知药师……”
听此言语,沈君理轻轻摇头道:“药师兄长已前去州部探听信息。我来之时,郡里已受州部发文整备郡兵,想来兄长当已劝服州部。是故我此来敢放此豪言,只是未知兄长处境。”
沈恪一听,暗道不妙,于是道:“药师只怕陷于东扬州之手,其若要劝服州部,必要透露吾等所谋。而萧使君既已决定发兵,必欲扣之已充作人质,逼我等不得退缩。且事后倘有变动,也可将药师推出斩杀以安抚天下。”
陈蒨一惊,忙道:“那此刻药师岂不是危在旦夕?”
沈恪也是满面愁容,咬唇沉思片刻,才开口道:“也罢,既然到了这地步,就不该再有包袱。”
随即对二人说:“昔日法深将去,将子女妻儿托付于我。我为之叔父,无论如何也不能看之绝嗣!为今之计,唯有再在遗诏之上做文章。”
沈君理大惊道:“叔祖欲矫诏?”
二人想到沈君理并不知道矫诏之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沈恪点头道:“帝崩于宫室,其实未有遗诏传出。只是吾等忠臣,岂能坐视羯贼窃据台城?是故我行大不逆,实是欲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沈君理目瞪口呆,他原是以为沈恪当真有遗诏在身,谁知竟是假的,但他话已经放出,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沈恪老脸羞红,终究还是道:“如今药师身陷山阴,为护他周全,我当改上一笔。”
陈蒨怕场面再次尴尬,连忙问道:“叔父欲如何作改?”
沈恪道:“原本只欲言及令诸藩、牧臣率军勤王,扶立太子殿下登基。但此时想来,当再添一句‘先入台城者辅政’。”
陈蒨大惊道:“‘先入台城者辅政’?此不是祸乱之语么?”
沈君理却品出了味道,试探着问道:“叔祖是想促使诸王争功,扰乱时局,好从中操作,也顺势护住药师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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