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温柔的呼啸,卷起千堆雪,如同蒲公英传递种子一般,将雪飘送到远方。
太阳与其说是温和不如说是冷冽,只考虑这素白的世界,尽力收敛着自己的热,而却尽力绽放着自己的光芒,为这些脆弱的小生命,保驾护航。
如果雪国能追根溯源,那肯定要往一个个最微小的雪上寻找,当一切散尽之后所得到的细微,最纯粹,最天然,最真挚,最静好。
也最愚昧。
“苏醒”,好像是这样,可身体的一切机能都源自于那份纯白绵软,根本无需任何休息补充来欺骗自己,让时光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溜走。
“睁眼”,或许是如此,但其实并没有可以承载这虽冷的不像样子,却寄托着温柔的光的视觉系统。
“伸展腰肢”,不是为了享受慵懒,仅仅是全新的灵魂适应全新的身体的下意识行为,单纯的不习惯所带来的巧合,但这却是这个生命第一次行动,在空白的纸上点染的第一滴墨迹。
原本如同深山湖面般平静的思绪,被名为“好奇”的石头打破了宁静。
“挥舞手臂”并不再是某种巧合,而是最简单的努力所结出来的美妙果实,能动的感觉让其上瘾沉醉,肆意的张扬着手臂,用尽一切办法去尝试这种新奇。
对于“它”而言的新奇,其实每个生命都多少明白这只是一种已经被忽略遗忘的称不上是游戏的基本功能。
果然,这种新奇,很容易就倦了。
但“它”感觉到了面前的空旷,也感觉到自己背后的充实。
淡淡恐惧与强烈的求知欲,是最原始的动力,“它”开始有了渴望,在刚刚的游戏中,不只是享受了活动的幸福,还熟悉了肢体的活动方法。
活动手臂虽然不像是苹果掉落那么让生命启迪智慧,但即便总结不出普适的规律,也能稍微了解到重力的存在。
这些让“它”有了移动的基础。
四只手臂往背后唯一能触碰到的东西探去,“它”晃晃悠悠地支起身体,不再是地上的一片,素白的身躯“凸”起来后,总算和雪区分开来。
啪叽。
没有掌握好平衡,“重重”地摔回了雪里,疼痛的感觉是第一次,可疼倒是没有太疼,但却也能明显感觉到倒下是如此丑态,竭力尝试站起。
于是就开始了不停地尝试,支起,倒下,循环往复数次。
坚持是美德,所以坚持往往期待一个好结果,但事实从来不被好坏左右。
在摔了无数次之后,“它”的手臂消失了。
没有断,没有掉,而是在一次次摔倒的过程中,融进了“它”的身躯里。“它”太不了解自己的身体,不知道这个躯壳能做到什么样子的事情。
其实“它”的身躯就像是一个橡皮泥,无论是捏出手臂,还是把其乱揉成一团,都是这种生命类似于人类写作,计算,并不能随心所欲,而需要一定的“学习”才能获得的高级功能。
或许“它”只需要学习更短的时间,但“它”连学习的意识都没有,生命的个体的所作所为无法猜测,全凭个体的一时兴之所至。
“它”似乎没有怀念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手臂,反而因为手臂消失,而对现在像是一团的身体,新的存在形式起了兴趣。
滚动,弹跳,是新的行为方式,这些方式可能比站立行走还要复杂困难,但难易永远都是判断事物的伪逻辑,更何况这本来就是简单和更简单的抉择。
“它”先学会的滚动,一开始滚动的时候还总是把自己弄得晕头转向,可后来找到了窍门,滚动就不会让“它”的意识也跟着左摇右摆了。
“Dng!”
正是因为滚动滚得越来越快,“它”享受到了速度的乐趣,才加速了这场惨剧,甚至撞得还不轻。
“它”终于发现周围的空旷只是假象,空旷代表着未知,其中暗藏凶险。
而没有视觉,只有触觉的“它”对于外界信息的了解实在是有限的很,可也正是好奇,让“它”本来就有的功能,被“它”发现,开始派上用场。
还是看不见任何东西,但“它”能感知到,其他的雪和雪。
只有在这个白色的世界里,“它”才能拥有稍微正常的生活。
虽然只涂抹了白色,但这种感觉到整个世界的美好远远大于之前的所有,“它”停下来静静享受。
“它”看到了之前自己“Dng”一下罪魁祸首的轮廓,但看的不真切,因为之前的碰撞抖落了不少最顶端的雪,所以“它”以为这个直直的棍子是和天空中最大的“黑暗”连接在一起的,如此庞大,怪不得被撞得凄惨,殊不知这棵树只是扎根于大地。
“它”看到了种种轮廓,这些轮廓虽然奇形怪状,甚至还有能动的,但那份“黑暗”“它”不喜。
“它”更愿意去看白色。
白色也是有的能动,有的不能动。
有大有小,种种形状。
如果只是这样,哪怕种类再多也会看厌了。
“它”终于发现,每个白色都不是独立存在的,它们互相联系,才让“它”如此沉醉,这时“它”也发现原来自己也是白色的,这是“它”全部生命中最大的喜悦。
有喜悦,自然就有伤悲。
伤悲其实也在这“它”的视线中一目了然。
世界太大了,就算除去天空,也太大了,而白色太少了。
“它”有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梦想。
“它”想要更多更多的白色。
念及至此瞬间有些澎湃,有些激动,有些无畏,恨不得现在就冲向黑暗,用自己的身躯装点那些黑暗。
“它”也确实这么做了。
可“它”太弱了,还没有走出白色的世界,就累的不行,动也动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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