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后没几天后的一个上午,我顶着根本算不上明媚的阳光,带着些许对新环境的希冀,如一只自远方而来寻找家园的鸟一般,出现在了成都火车站的出站口,正要举目四望,真切地感觉到一道粉色的影子直扑过来,另一个影子自从体内窜出,两个影子撞在一起,香尘四散,冲刷尽我毛孔里残存的丝丝气息,它们应是来自于陈丽容的身体。
四下张望,一眼看到一个“成功之都”的条幅,它挂在不远处的楼上。我想,也许,这就是我来成都的意义;也许,眼前这到处的翠绿会给于我某些和生活有关的正确启示;也许,满目的美女会不断提示我拷问自己的灵魂,也许,还有更多的也许……
在车站接我的是一个比我大几岁的家伙,比我低了整整一个头,微胖,秃顶,衣着素朴,皮鞋有些日子没刷了,他手中的牌子上有我的名字,举过了肩头。他动作敏捷,在看见我向他招手的那一刻,就奔至我身旁,握手,拉起我的行李箱,几乎同时报出自己的名字和外号,话语和动作一气呵成,让我们不像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而是曾一起作弄过老师的中学同学。
他叫王明海,成都本地人,是集团公司西南片区唯一的留守者。他让我也叫他海子,他也认为这是个侵权意味很浓的外号,不过他确信自己不是侵权者,还是在他上幼儿园的时候,身边的小朋友们就这么叫他了。我觉得他在刻意和我幽默,刻意的幽默也是幽默,总比板着脸讲政治课的老师要强。末了,他还怕我不明白似的,加了一句——好在我不是诗人。
王明海以当地土著、公司唯一留守者和一个算不上很称职导游的身份热情地接待了我。我被带到九眼桥南边的一个小区里,一套一楼的三室两厅成了我的办公室兼宿舍。原来西南片的办公地点在一个明晃晃的写字楼里,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走后,没有了继续掏租金的理由。
我看到他还颇有些不甘的样子,便灰太狼般地说:“我们一定会回去的。”
“那是必须的。”四川人学起了东北腔,这一回是真的幽默。
在以后的几天里,我们浪迹于风景名胜和茶肆酒楼,在汇入人群和远离人群中不断重复,把成都的春风披在是身上,故意遗忘晨曦和晚霞。后来,我由衷地感叹成都真是个天堂。王明海露出那种土著被称赞后的得意,不过那种得意很快就被他故意掺杂进去了一份遗憾,他甚至用追忆般的语调让我认清一个事实——成都变了,像是外星人侵入后在建立他们的基地,整个成都就是一个大工地,原来的一切都在迅速变远。说完后,他把自己弄得不像个活物,化作历经成都所有历史的木乃伊。我只能跟着他的神态尽力去想象往日的成都,并为我的晚到深深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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