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这座居黄河流域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长达四个世纪之久的老城,正经历着第六朝都城的荣耀。然而阴谋与黑暗却在慢慢吞噬着这座城市。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李天问再一次从昏迷中被泼醒。他强忍着怒意,慢慢坐起身,抹掉脸上的汤水,盯着眼前的老头,怒声说道“你是不是有病啊!这都第三次了”。
老头笑呵呵的说道,“小友,抱歉抱歉。别这么记仇嘛,你看我给你留着烧鸡呢。我之前那都是习惯性动作,真是不好意思啊。”
李天问郁闷的摸摸了后脑勺,隐隐的还有些疼,心里琢磨着,这老头是怎么出的手,我怎么一点都察觉不到,“我都说多少次了,我不是穆家派来的探子,我更加对你的什么狗屁神功秘籍不感兴趣。求求你了,别在折磨我了行吗。”
“小兄弟消消气,我现在相信你了。你确实不是穆宗仁那个老混蛋派来的,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打晕你了。”老头老神在在的坐在旁边剔着牙说道,哪有一点道歉的样子。
“我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被人冤进了死牢也能碰到你这种疯子!”李天问痛心疾首的说道。
“可不能这么说,老头子我哪点像疯子,想当年我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在江湖上也是鼎鼎大名的。你被冤进这牢房,可能是你前段时间偷看邻村王寡妇洗澡的报应也说不定。”老头子乐呵呵的,斜着眼盯着李天问说道。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你这老神棍,对我做了什么?”,李天问惊讶的跳起来,还浑身摸摸了,他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
“小兔崽子,看你十五六岁,人不大,偷鸡摸狗的事倒是干的不少。要不是你曾经救过一个落水的顽童,帮助过买菜的李大娘,惩治过梁油坊的恶霸,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不得今天我得好好教导教导你!”老爷子吐出牙齿间的秽物,撮着牙花子说道。
李天问惊恐的看着老头。心中震惊不已,他怎么知道自己这么多事。“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你跟踪过我?”
“我在这里少说呆了上十年了,哪有那机会跟踪你去,爷们我能掐会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能驱害避祸,懂阴阳八卦!我观你虽然干过些许坏事,但也无伤大雅,做人还算厚道有良心!今遭我们俩相遇也算是缘分,所以出狱前这几天允许你呆在这陪老夫好好聊聊天。”老头嘿嘿笑着说道。
李天问搞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这么多事情,但有一点他明白,这个老头绝对不一般,而且可能是个江湖骗子。“驱害避祸!?那你怎么跟我呆一个屋里的!连自己都驱到死牢里面了?!”李天问嗤笑道。
“这你就不懂了,所谓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世,我既不愿当官,又想免费蹭吃喝,那最好的地方不就是监狱吗。”老头摇头晃脑的说道。
“连被抓进死牢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牛吹的我都嫌害臊。咱们还是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否则你再突然给我来这么一下,不死也要傻了。”李天问气闷的说道。
李天问已经被抓进来七天了。七天前因为教训了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鲜卑族武士,被抓了进来。按照往常的情形,关进普通牢房,约莫关个十天半月也就放出去了。但没成想县尉跟这个鲜卑族武士有些交情,于是刻意把他关进死牢里,说是要让他体验体验直面死亡的感觉。
李天问其实是无所谓的,反正哪个牢房不一样是被关着。但这个狱友真的是让人无语。刚刚进来就被这个疯子一样的老头恶狠狠的盯着看了两天,看的李天问心中发毛。
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这死牢里估计多半都是些不要命的。按照李天问的生存法则,能搞好关系的绝不得罪。
李天问只能硬着头皮拿出自己百试不爽的套话方法,尝试着跟他沟通。可没想到的是,李天问刚刚开口问了两个问题,就被老头一拳揍晕了。拳速快的根本没有给李天问任何反应的时间。
第二次是老头先开的口,李天问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回答,正当李天问估摸着找对了应付老头的路子时,不出意外的又被揍晕了。
第三次李天问学乖了,任老头怎么勾着他说话,李天问只拿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绝不开口。以李天问十多年混迹街头的经验,这种神经病最好不要尝试去感化他,不理他就是最好的办法。
老头怒了,直接开始了威胁,“你不说话,我可出拳了”。
李天问只得哭丧着个脸说道,“我说话,您还不是一样的出拳。这明摆着欺负人吗。我能不能问一句,到底为什么啊?我也没招你惹你啊”。
老头其实很是心虚,两次打晕李天问,用迷神大法都没有能够掏出任何疑点。所以他现在只能各种保证打消李天问的戒心,并且自己要求把双手绑起来,李天问这才同意跟他交谈。
这一次对话开始很顺利,李天问跟他从男人到女人,从吃喝到风月,从过去到未来,算是无话不谈。可以说是有说有笑,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但好景不长,当李天问说到望江楼说书先生关于玄宗宗主大战各派高手,关于玄宗秘典流落江湖云云,李天问开始发现不对了,老头原本爽朗的笑声有些干涩。李天问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眼神慌乱想要往后退,只听到了老头嘿嘿一笑,“你藏得挺深啊?!”李天问眼前一花,再次不省人事了。
李天问又昏迷了一夜,老头也折腾了一夜。等李天问再醒过来就是现在这一幕了。
“嘿嘿,小友不要这么绝情嘛,你是这几年来狱友中我最欣赏的一个。你看这都一年多了,一个活人都没进来过,你不陪我聊聊天,我怕是快要疯了。我保证后面不再打晕你了。”老头猥琐的凑过来说道。
老头心里也有些疑惑,这么多年每一个被送进来的狱友,哪一个不是被精心训练伪装的。这次怎么回事,怎么随便送个人进来,难道穆老头死心了,不再试探我了?
“切,糟老头子,我信你个鬼!反正再过几天我就出去了。我这条小命可不想葬送在这里。咱俩谁也别再招惹谁。”李天问算是看透了,自己再怎么示弱也没有用,再怎么小心也捉摸不透这老头的心思,干脆破罐子破摔,腰杆挺直了。
“哎呀,老弟说哪里话。杀人偿命,我哪能干这伤天害理的事情。前面打晕你确实是我不对,是我鲁莽了。你也知道在江湖行走,不小心点早晚被吃的渣子不剩。我现在诚心给你道歉。我保证你出狱前不再打你。你看这牢房左右无人,一共就咱们俩,我呆久了反正是习惯了,你几天不说话那不也憋着难受啊”老头无赖的说道。
李天问转过头不理他,心里琢磨着这老头子话里面到底有多少水分,人说变就变,还是少招惹为好。
老头抓耳挠腮的在那里叽里咕噜的说个不停。李天问就在旁边装傻充楞,看来这老头确实憋得不轻,跟个话痨一样,但李天问就是不理他。
“好,这样,要不然我立个誓。如果你出狱前我再伤害你,让我一辈子见不到女人,让我一辈子见不到太阳。”老头子站起来严肃的说道。“这样总行了吧,老头子我可还是第一次这么低三下四的发誓,你可别不识好歹。”
“我特么也是服了你。你一个死刑犯,要是能见到女人和太阳才是见了鬼了呢。你到底是要我怎么样?叫您声爷,天王老子,成不成?您行行好,您放我一马,等我出去了一定拿好吃的好喝的来孝敬您”李天问心理虽然心里骂娘,但嘴上必须要服软,这是李天问多年的生存法则积累的经验。
“老子还需要你孝敬,我想吃什么,你看看牢头敢不给我送下来吗。你说,你怎么才信我?人和人之间难道就不能有一点信任吗?”老头痛心疾首的说道。
根据李天问十六年来经历过的磨难,以及八年前病死的义父传授给他的“边军新兵生存法则二十条”推演出来的经验判断:这个老头可能是个江湖高手,从他打晕自己的手法以及在死牢里面的待遇来看,身份应该还不一般;短短七天时间就能探知自己那么多秘密,老头应该有些特殊的本事;而现在没有任何锁链束缚又安心的呆在死牢,应该是有人要挟他来获取他身上的什么秘密。
身怀秘密又身处死牢的人,多半麻烦缠身。如此一来,如果自己跟他搭上了关系,怕就是跟他身上的麻烦搭上了关系。
生存法则第三条:乱世中,遇到麻烦,能躲多远躲多远,多管闲事多半会凄惨收场。你跟我装老疯子,那我就跟你装二楞子。看谁演的过谁,论演技这几条街我还没服过谁!
李天问心中思考着,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胸口的珠子。珠子温热,丝线冰凉,每次摸上去都可以让自己更加的沉着冷静。
老头看李天问眉头紧锁还是不说话,心中有些不快。“我跟你说,别人想平起平坐跟我说话,都没这机会。我现在是迫不得已才呆在这里,要是在外面,随便哪一方势力帮派都要把我当成座上宾。”老头好不容易碰到个身家清白的,着实是想放下身段结交一下,先不说解解闷,往后若是出去了能帮忙打探一些外面的消息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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