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秦欢霍然出手,腰间铁尺出鞘,带出一抹流光。
江楼月纹丝不动,任由铁尺掠过烛火,挑断发丝,眼看就要隔断他的咽喉,但他举着酒杯的手仍旧缓缓扬起,一点点送至唇边。
流光忽然消失,一柄青色铁尺抵着他的脖颈,秦欢居高临下问道:“你不躲?”
江楼月仰头饮尽杯中酒,话中带笑:“在下相信秦捕头绝不会滥杀无辜,是以为何要躲?”
秦欢眯起眼睛,冷声道:“你早知我是谁?”
江楼月点头。
秦欢手中铁尺又送出去一寸,在江楼月脖颈中划出条血痕,喝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江楼月微仰着头,目光望着秦欢,徐徐说道:“在下还知道本月一共有四十七位江湖人士死于非命,其中十二位乃名气不俗的武林高手。据我所知,他们大多互不相识,却又各自厮杀,所为的不过是……”
江楼月故意话说一半,兀自为自己斟起酒水。
秦欢等了半晌,见他不再说话,不耐烦道:“究竟所为何事?”
江楼月故意用酒杯碰了碰脖颈间的铁尺,语气轻嘲:“你们六扇门都是这样向人请教的?”
秦欢冷哼了声,收尺落座,身子有意地往前边移了些,握紧铁尺的右手也并未松开。
江楼月活动了一番脖颈,面上笑意反倒更盛了些,只听他叹了口气,无奈道:“他们所为何事,在下也还在追查当中,若是哪天知晓了,定当第一时间告知官爷。”
秦欢一见被骗,立即再次出手,这次没有用铁尺,而是左手探出,袭向前来。
这一招并不快,也无任何花哨,江楼月明明可以招架闪躲,他却偏偏一动不动,任凭瘦弱的身子被秦欢单手拧起,惊得满桌酒菜东倒西歪。
“一点玩笑而已,官爷为何如此易怒?”
秦欢右拳扬起,只恨不得立刻给上一拳才解恨,可看着江楼月那一副得意的笑脸,简直像是在等着他发难。他心中微凛,觉得自己怕不是碰上了个疯子。
“老实交代,杀害夏庄主的凶手是不是你?”
江楼月反问:“若当真是我,你觉得我会这样主动送上门来,这世间莫非有这样的傻子?”
秦欢皱着眉头,心中摇摆不定,“那你前来究竟有何目的?”
江楼月淡淡道:“不瞒公子,这七日之中,我已遭到二十九次刺杀,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我很想知道,究竟是谁要将我卷入这无聊的江湖纷争中。”
“七日之前,九月二十七日那晚,你身在何处?”
江楼月脱口便道:“那一夜我在江城天香阁饮酒作乐,秦捕头若是不信,在下可以找出七八位天香阁头牌姑娘为我作证。”
秦欢终于将他从手中放开,语带质疑道:“所以,你也是特地前来调查这起命案?”
江楼月整了整衣衫,拿起酒壶为了两人各斟满了一杯,难得正经道:“所以,虽然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但好歹为了这个共同目标,我们应该先喝上一杯。”
……
……
杯酒之后,秦欢的情绪有所缓解,他并不完全相信对面那个疯子,只是想听听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江楼月却一副言尽于此的模样,在桌上放下一块银锭,起身道:“酒已饮尽,我们该去下个地方了。”
“我们要去哪?九宫山庄?”
秦欢追问着,江楼月自是不答,径直出了小店。
店外寒风呼啸,三更夜里,小镇上自然见不着半点灯火。
江楼月从袖中摸出了什么,用火石点燃,一道紫烟便即冲天而起,在夜空分外显眼。
秦欢警觉道:“你在联络何人?”
江楼月没好气道:“走路太慢,而且我喝累了。”
片刻之后,只见一辆马车从夜色中驶来,车夫头戴笠帽,一身黑衣,整个身子都藏在黑暗中,瞧不清面容。
马儿嘶鸣一声,稳稳在店外停下,车夫飘忽的声音同时传来:“公子欲渡河?”
“是。”
“去往何方?”
“城外百里富山居。”
“船资三百两。”
江楼月大手一挥道:“记在六扇门秦捕头账上。”
“请。”
两人依次上车,待马车启动,秦欢方才低声说道:“这就是‘暗河’的鬼河舟?”一边说着,一边瞧着车厢内各式精美装饰,眼中带着孩童般的好奇。
江楼月寻了个舒适角落,信手从暗格中取出酒壶,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叠冷牛肉与鸡腿,笑道:“在河为舟,在陆为车,没想到你还知道‘暗河’的鬼河舟。”
秦欢兴奋着道:“据说普天之下,率土之滨,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燃起他们的特制紫烟,都可以联系到‘暗河’的人,这传言莫非是真的?”
江楼月把玩着手中玉质小杯,“没错,他们能做到的事可比你们官府强多了,你可得好好学着点。”
秦欢没理会他的讥讽,喝了杯酒,便掀开车帘,自去找车夫攀谈。
……
……
半个时辰后,二人下得车来,江楼月嘱咐车夫稍等片刻,便带着秦欢翻墙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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