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十,顺天府西城广宁门处,进出的人络绎不绝。时近黄昏,夕阳撒下橘色的光辉,落在门楼上、城墙上、人身上……一切都显得静谧和谐。
林青云穿着一套不合身的麻布衣服,混在人群中,从城内往城外走。他低着头,步子走得比周围的人都要急,仿佛身后有人在追赶他。
他在城门边界处停下,转身望向城内,心中充满喜悦地想,“终于逃出来了,爽!”
迎面正走来一位担着空篮的农夫,两人目光相接,林青云笑了,农夫也咧开嘴笑了,黝黑的皮肤上布满皱纹,但笑容却充满真诚和善良。林青云对他点点头,转身大跨步迈出了城门,轻快地往前走去。
天色黑的很快,不久便不大看得清路了。巧合的是,不远处便有一家客栈。
客栈还没打烊,廊柱上亮着两盏大红灯笼,门上匾额写着四个大字——红尘客栈。
林青云抬头望望匾额,笑道:“好一个红尘客栈。”走进了客栈。客栈里没有其他客人,整洁干净,有一股酒香味。
小二迎上来道:“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林青云笑着答到:“这么晚了,自然是住店,不过我要先吃饭。”
小二陪笑道:“好嘞,这是菜单,您看要点儿什么?”
林青云粗略看了看,要了盘京酱肉丝,一盘烧鸡,还要了一壶二锅头。小二大声向后厨报了菜,就去打酒。
不多时,门外传来驴叫声,门框中出现了两个头戴斗笠,穿粗布衣服的人,小二连忙出去招呼。其中一人腰间插着两把剑,从驴子身上取下一个黑布裹着的东西,背在身后,把驴子交给小二,走进门来。
他们进了店,直接到最角落的一张桌旁坐下,摘下了斗笠。林青云立马认出其中一人是女扮男装,心里觉得奇怪。
不一会儿,门外又传来马蹄的声音,由远及近,由强到弱。
“吁。”传来一声女声,马正好停在了门框的中间。林青云觉得这声音特别熟悉,有种不好的预感,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小二心里感叹:今晚客人怎么这么多?马上又出去接待。来人下马递过缰绳道:“好生喂些水和细粮。”
小二应承一声,把马牵到了后院。
来人长着一张鹅蛋脸,头发乌黑,像男子一般拢到头上总成发髻,肤白如玉,不施粉黛,眉毛浓密,眉梢如锋,鼻子挺拔,角度完美,嘴唇饱满,红润,很是美丽,但最好看的还数她的眼睛——一双杏眼,眸子乌黑明亮。
她虽是女子,却穿一身男装,剪裁得很合身,使她带着一股宛若男子的英气,这种气质并未掩盖她女性的魅力,意外地显得和谐,十分特别。
她一进门看见林青云,便停住,愣在了原地,林青云连忙把头埋低,恨不得贴到碗里。叶离盯着女子呆住了,她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任九州看到叶离的反应,也回过头,然后马上起身朝女子走去。
“是你啊。”他没想到期盼这么快就成真了,再见这女子,他依然觉得惊艳。
女子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脸上马上现出抱歉的神色说:“上次对不起了。”
任九州没有像上次表现得那么丢人,只是笑笑说:“没事儿。”心里很开心。
三天前,任九州赶了很久的路,他和阿三都很疲倦,便在一间客栈歇下。
女子当时正在喝酒。任九州一落座,环顾店里,一眼便被她吸引住了,没忍住多看了几眼,结果却被发现了,很是尴尬。
结果更尴尬的是,女子竟然提着酒壶径直走到任九州面前。他搞不明白她要做什么,结果下一秒他人都傻了。
女子脸色绯红,目光迷离,嘟哝着问他:“看够了吗?”她其实并不是有意这样做,只是喝得太醉了。接着又说:“你们评评理,这色鬼偷看我,谁来帮我收拾他。”
任九州连连解释:“不不不,我不是色鬼,不是色鬼。”脸已经红到耳根,除了尴尬和丢人,他还觉得女子很可爱。
客栈中不乏一些江湖客,听了女子的话,立马拍桌,向任九州围了过来。他们出头当然不是为了正义,而是为了讨这美丽的女子欢心。
任九州被七八个壮汉围住,感觉人都麻了,不知所措。他们凶神恶煞地将他抓住,要将他甩出门去。
女子因为醉酒满脸坏笑,盯着他们。醉酒的人往往会暴露出真实的自己,她的内心恐怕是住着一个小坏蛋。
在任九州快将要被扔出去那一刻,她清醒了一瞬,想起自己发了酒疯,马上喊道:“停,他,他是我朋友,我是开玩笑的。”
可怜任九州还是被甩了出去,好在他身体灵活,及时调整了姿势,并未摔得很惨。
女子走出来,呆呆地着盯着他,突然毫无征兆地倒下。任九州连忙扶住她的肩膀,感觉她的身体,很柔软,带着香味。他以前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啊,顿时心跳加速,呆若木鸡,久久不能动弹。
他把她抱回客栈时,里边的男人眼睛里全都带着嫉妒和怒火,他不敢张望,径直把女子送回了房间。一放下女子,他便飞速下楼,牵着驴就跑了。然后便有了那山道之上的言语和期待。
叶离看着任九州和女子交谈,不知道为何心中竟有些许不悦。
林青云趁着他们交谈,悄悄地想就要从后院溜走。却被女子叫住:“别跑了,我都看见你了。”她刚才本来也想转身溜走的,现在却改了主意。
林青云走了回来,尴尬地笑笑:“情儿,好巧啊。”本来忐忑的心渐渐定下来了。
情儿在林青云那桌坐下,对任九州说:“相聚就是缘分,咱们坐一起吧。”
任九州对叶离点点头,叶离也坐了过来。他们又点了几个菜,加了几壶酒,一场颇具戏剧性的相聚便上演了。
情儿先寒暄了一句:“青云哥,你怎么穿成这样啊。”
林青云答到:“我是从家里跑出来的,为了掩人耳目,穿了仆人的衣服。”
情儿顿了顿,端起一杯酒,语气坦然地对林青云说道:“青云哥,对不起,你是个好人,但我不能跟你成亲。”
任九州正喝着酒,一口酒喷了出来,叶离也望着他俩,不明所以。
林青云听了这话,倒有些迷惑,也端起酒来说:“你道什么歉?该是我该道歉才对,我不该逃婚,丢下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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