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天空露出了鱼白色的肚皮,大山还笼罩朦胧的雾色之中,二柱一大早就在家里进进出出的忙碌着,打点那些家里力所能及的家务。
今天他跟同村的几个后生约好了,准备待会儿一起进山打猎,进山之前他要把家里先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这样的话,阿娘也可省点心,多陪陪自己的媳妇。
秋日的大山里危机四伏,有很多大型野兽已经开始准备过冬的食物了,所以格外的危险,组团狩猎怎么看都是一个很不错的建议。
虽然知道凶险,但是村民们也没有办法,狩猎期也就只剩下这一个多月了,在这种粮食欠收的季节,如果不去深山里面捕捉一点野物储存点食物,他们很难熬过即将到来的寒冬。
比起以前,二柱的身上今天多背了一个新鲜的竹篓子,他那个出生才半个多月的儿子面色红润的躺在里面熟睡着。
临行前,二柱媳妇还恋恋不舍地掀起襁褓的一角,喂了最后一遍母乳,也看了最后一眼。
这几天她儿子的眼睛已经越来越紫了,搞得她自己都有点怀疑是不是真的生了个妖童,再加上邻居街坊天天来家里劝,也已经想开了。
“好了,你回去吧,别着凉了”
二柱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安慰了媳妇一会儿,目送着她回屋去了。
这些日子可真是为难她了,备受指责和谩骂,眼睛都哭肿了,这种事情换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门外的几个准备去打猎的青年似乎等待的有些不耐烦了,赶紧向着院子里面催促道:
“二柱哥,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诶,好嘞”
二柱提着箭囊和弓箭匆匆的向门外跑去,临走前,他还不忘带上自家院子里的木栅栏门。
踏着清晨的艳阳,几个人咬着手里的馒头,几分薄面下肚,几个人也补充了些体力,有说有笑的边吃边走,两个壮汉轮流用柴刀劈斩着前方山路上的荆棘。
“这才几天没来,这些荆棘又把山路给封上了”
一个村民不满的抱怨道。
“可不是嘛,边走边开路,按这样的速度,等我们进了大山里面估计已经是晌午了”
“要不是想肉吃,打死我也不进这座山,别的东西先不说,就是这大山里的蚊子都有小拇指那么大,若是被它们咬上一口,那个包至少要半个月才能消下去”
“诶,我说你们几个别说话了,就是有猎物都被吓跑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调侃着,这倒是给枯燥乏味的开路大汉们带去了些许的乐趣。
二柱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往日里十分健谈的他,现在却根本就没有心情听同伴们聊天,他的心思全在后背这个小家伙身上。
轻轻的抖了抖背上的竹篓,里面的棉被微微的颤动了一下,孩子似乎也已经醒了,伸出细嫩的小手抓挠着竹篓的内壁,好像是在回应着他。
二柱一阵苦笑,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自己平日里做人老实本分,老天为何要这番捉弄自己呢?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的人逐渐停住了往前的脚步,同行的狗子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朝二柱走了过来,用他那粗糙的大手指了指前方的小树林说道:
“二柱哥,前面的树林中有一块光滑的石板,那个就是升仙台了,老李家的那个孩子以前就是搁在哪儿,你先去吧,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等你一起去打猎”
在几个人的帮助下,他背上的竹篓子也被解了下来,那紫瞳婴儿竟朝他们咧嘴微笑。
二柱的心里既忐忑又不舍,抱着孩子慢慢的走向了升仙台,努力地压制着自己想要退却的步伐。
所谓升仙台,不过是一块矗立在森林之中的石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村里但凡是有不健康的、夭折的孩子,他们都会被放置在这里。
说来也奇怪,放在这里的孩子不管是生是死,隔天都会莫名其妙的消失,村中人以为这些孩子都被野兽吃了,但是石板的附近一点血迹也没有,这些孩子就好像没有来过,或是凭空消失一样。
曾经也有胆大的,半夜拿着萃了剧毒的弓箭在一旁守着,就想弄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把孩子掳走了,可是只要是有人守着,孩子就能好好的在石台上待到第二天。
村里面有些信道教的人就把这块石板叫做升仙台,而孩子们的失踪,用他们的话说就是被山神娘娘收去做童子了。
二柱在男婴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不舍的说道:
“孩啊,莫怪爹狠心把你遗弃,到了山神娘娘那边记得要听娘娘的话,多保佑保佑进山打猎的乡亲们”
说完,他把襁褓从竹篓里取了出来,裹紧了几分上面的一床小棉被,小心翼翼的放在那块光滑的青石板上。
临走之时,他又回头望了几眼,快速的跑开了,怕走慢了自己会后悔。唉,谁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心头肉呢?
同行的人也不忍心看这样的场面,纷纷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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