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门往北,须臾间便到了东作坊前的青石街,襄阳士民工贾各以牒至,云集于斯,肩摩毂击,竟曰喧嚣,极为繁华。
仅仅往北过一道街的地方,有一条深深的青石道正中,一幢占地近百亩,宛如宫城的便是镇南将军府,府门前戟士林立,杀气凛冽,使得人望而声怯,心生敬服之心,不敢向前。
而昔日的镇南将军府已成了过往云烟,府门前的牌匾缓缓落下,由仆从悄然换上了楚侯亲笔以右军体写就的“征南将军府”的牌匾挂了上去。
依山傍水,阡陌婉延尽是平野,曲水四绕行人家,足见襄阳成为荆州治所的原因,遥遥望得,征南将军府白墙黑瓦笼于薄雾轻纱。
进了大门,迎面便看见一道垒砌精致的影壁,绕过去便进了外院,眼前也豁然开朗。
穿过外院的客厅、下人房,便有一座精致的垂花门,建在三层的青石台阶上。
两侧为磨砖对缝精致的砖墙,向外一侧的麻叶梁头仿佛红云漫卷,梁头下一对倒悬的短柱雕饰出朵朵莲叶,将垂柱装点得宛若含苞待放的花蕾一般。
外面的那道楠木门上包着六排铜箍儿,显得十分结实厚重,里面的屏门更是用了上好的铁木,铜漆明亮几可鉴人。
待过了月洞,堂屋高大气派,东西厢房也是雕梁画栋;庭院内十字甬道全是青石铺就,正中摆着一只巨大的荷花缸,缸内荷花正盛,不时见到几尾金鲤跃出水面,发出‘噼啪’的声音。
刘琚站在昔日暂居的阁楼小院,此时春光甚好,小石路两侧桃林,桃花初绽、粉瓣微张。树下芳草,绿意渐染,隐隐有孩童嬉闹其间,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一阵愣神过后,刘琚淡淡问刘成道:“此桃林为何人所种?”
“禀主公,这片桃林乃先父生前所种,他得知主公喜欢桃花,昔日主公初至襄阳,还在养伤之时先父便悄悄已种上,而后主公受先主所重用,屯田练兵,远在临沮,待主公回到襄阳之后,百忙之中也可赏花悦目。”刘成欠身道,
桃林依旧在,故人已逝,早已面目全非,刘琚心中有点伤感,脑海中又浮现出福伯的音容笑貌,以及临终前那枯瘦的双手与期盼的眼神,为了儿子的将来前途,选择将所有的秘密带入底下,何尝不是一个好父亲?
刘琚有点想到前世的父亲,终于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父爱如山,沉默寡言,他伤感地叹息道:“刘成,好生做事,勿负你福伯的冀望!”
刘成忙跪下磕头道:“父亲生前言及,我等世代为历任家主所信重,卑下时刻不敢相忘,往后必尽心竭力为主分忧!”
刘琚颔首道:“你且退下,顺便召牧府诸掾吏前来议事!”
“诺!”刘成应诺一声,起身匆匆而去。
征南将军府白虎堂
正堂的屏风上一只白额吊睛虎猛虎下山跃然其上,给议事堂平添了几分肃穆,而刘琚端坐于乌漆案前,手中正拿着荆州诸郡县官员上奏的关于府兵与平叛的文书。
少时,牧府一众文武大臣鱼贯而入,上前向刘琚行大礼道:“臣等拜见主公!”
“诸位先生请起。”刘琚放下手中的文书,虚扶一番,“来人,赐座!”言讫便有仆役匆匆从侧堂取出蒲团置于下首,
诸君起身各自落座,左都督诸葛亮率先从袖中取出一封文书,举于额前,道:“主公,零陵太守刘度呈上密信,心中言及曹操在赤壁折戟之后,不忘派遣使臣前往荆南招抚武陵,零陵,桂阳三郡,念念不忘伺机反攻荆州。”
刘琚颇感兴趣地问道:“不知曹公所遣使臣乃何人?”
诸葛亮尴尬一笑,拱手道:“此人乃零陵名士刘巴刘子初,先前景升公在世之时,三番两次征辟于他,他均是拒不入仕,然去岁曹操南征,他却北上投靠曹操,不知为何辗转又受曹操之命前来招抚荆南三郡,而刘子初已然说服了武陵太守金璇与桂阳太守赵范,而刘公却虚与委蛇,假意应允于他,只是往后该如何行事?特地呈上密信前来垂询!“
刘琚听罢颔首道:“倒是有劳叔父了,孔明且回信于叔父,刘子初乃荆州名士,荆州眼下百废俱兴,岂可错过?不过念其有向曹之心,可用计生擒之,待我大军南下荆南之时,若生擒刘子初于孤之帐下,堪为首功,孤不吝封赏。”
“诺!”诸葛亮拱手应诺道,“主公,然刘子初此人生性清高,亦有向曹之心,恐难为我所用。”
刘琚大袖一摆,不以为然道:“孔明此言差矣,若刘子初随世沉浮,悦容俗礼,何以足称为高士乎?也罢,孤自书写一封劝降书,待叔父擒拿住他之后,再交予他便是。”
言讫刘琚快步走到乌漆案前,提起狼毫在宣纸上龙飞凤舞地挥毫辱没:赤壁一战,曹公仓皇北顾,天下成鼎足之势,遂不绝汉祚,此皆乃天意也,孤乃皇汉苗裔,蒙先主遗命所托,承继荆州基业,攘除奸凶,辅弼汉室,继而陈兵许都,清君侧,匡社稷,故而恭承圣命,任命为荆州牧,征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赐假节钺,晋封楚侯,昔日光武委钝于宛城,广纳英杰,感会风云,奋其智勇,故而起于河内,席卷河北,遂成帝业,今荆州初定,百废俱兴,素闻刘君子初高才,仰慕久矣,未尝一见,望眼欲穿,倘若先生亲至,愿以弘文馆大学士之位恭候,与君共济大业,今虚位以待,日日盼君至,伏请赐教!
痛快地一挥而就,诸葛亮看过之后,大赞道:“主公之书法日益精进,可与颍川钟元常之书法并肩于世,臣等不及也!”
“孔明缪赞了!”刘琚谦逊一笑道,“今召诸君前来,实为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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