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
丞相府度支司主事司马懿坐在部堂之中批阅完最后一封公文,终于松了一口气。
经过几年的历练,他早已非昔日初出茅庐,锋芒不露的司马懿,当年兵败幽州使其引为平生之耻,今蛰伏于相府中低调行事,方知相府之中藏龙卧虎,荀攸,程昱等智谋之士果然名不虚传,至此司马懿才定下韬光养晦的策略,在相府中兢兢业业,收敛锋芒,伺机再次建功立业。
他抱着几样重要的机密文牍前往相府,刚出部堂门至廊檐下,便迎面碰到一人,正乃当朝五官中郎将,丞相长子曹丕是也。
司马懿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见礼道:“卑职司马懿拜见丕公子。”
曹丕连忙将他扶起,笑吟吟道:“仲达快快请起,本公子早闻仲达贤名,一直无缘得见,如蒙不弃,望仲达过府一叙,我亦好就近讨教,不知仲达可否赏脸?”
司马懿眼睛一眯,拱手道:“丕公子既有所命,卑职不敢推辞,然卑职身负度支司公务在身,尚须前往相府亲禀,待旬休之日再登门拜访丕公子不迟,还望丕公子见谅。”
曹丕见其答应,心中大喜,其实曹丕早在随着曹操南征荆州之时,便注意到了司马懿此人,稍微遣人打听,便知司马懿乃相府主簿司马朗之弟,乃河内司马氏的青年才俊。
司马氏乃河内望族,司马氏家主乃昔日京兆伊司马防,对自己的父亲有举荐之恩,生有八子,人称司马八达,其中长子司马朗,次子司马懿,三子司马孚皆有济世之才,其中司马懿最为人称道,志大才高,沉毅敏达,鲜有其匹。
曹丕早就有心笼络于他,收为党羽,然一直未有良机,今日得偿所愿,心中何尝不喜?
怪不得曹丕如此心急,自从得知董昭等一干父亲旧臣私下窜联,欲上奏天子,以父亲平乱有功为由,建藩封公,曹氏即将有属于自己的王朝与基业。
一旦父亲进位魏公,建立藩国,则意味着将要立世子,而父亲之前一向偏爱三弟子健,曹植人才风流,出口成章,诗赋冠绝天下,贤明远播士林,荣冠一时,父亲甚至当众感叹道:要与其共济大业。
曹植并非长子,却被加封为平原侯,而身为丞相长子的自己却无爵位在身,暂居所谓的五官中郎将,行副丞相之职,亦不过束手束脚,毫无实权可言,遇到重大庶务,还须府内国渊与徐宣等老臣置喙,但凡犯下大错,还会引来父亲盛怒,自己时刻皆要如履薄冰,生怕触怒父亲,失去继承魏国基业的资格。
“仲达且慢,本公子心中尚有一忧,苦无对策,还望仲达赐教。”曹丕期盼地看着他暗道,
司马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丞相此番平定袁氏之乱,乃有大功于社稷,朝廷自是不会吝啬封赏,眼下群臣奉戴,唯恐人心不安,为大局计,恐怕丞相将——”
言讫司马懿指了指天,道:“丕公子可是心忧世子之位?”
曹丕惊得目瞪口呆,露出不可思议之色,感叹道:“仲达有未卜先知之能,丕敬服也。”
司马懿呵呵一笑,道:“卑职在相府任职,自然会听到一些风声,今我见公子行色匆匆,忧色于形,故而冒昧揣测了一番,望公子勿怪。”
曹丕见他如此一说,眉头舒展,道:“仲达既知我处境,不知有何见教?”
司马懿抬首望着蔚蓝的天空,人字形排列着北归的大雁,悠然飞去,回首看着曹丕,反问道:“敢问公子可见过塞北狼群?”
曹丕摇摇头道:“未曾见过,倒是曾听二弟提及。”
曹彰自平定袁氏之战中,大放异彩,曹操甚为欣慰,奏请天子,封曹彰鄢陵侯,北中郎将,镇守幽州,常与乌丸,鲜卑等北虏作战。
司马懿意味深长道:“塞北狼群外出猎食,由狼王领头,狼群进退有序,结伴而行,盖因狼王之威,群狼敬之畏之,何也?”
曹丕眼中露出贪婪的神色,双手却微微颤抖。
司马懿看着曹丕,内心尽是无奈的叹息,自赤壁之战后,曹操对自己的任用态度还是那么不冷不热,不远不近,不轻不重,看来以在丞相府的资历,恐怕难以得到建功立业的机会,那么眼下惟有蛰伏以待,专心致志地谋划着将产品推上世子之位,凭借着从龙之功,平步青云,建功立业。
“丕公子只须谨记,狼王隐于暗处,伺机发难,胜在一个忍字,只有忍到时机成熟之时,快!准!恨!方可对猎物一击致命。”
曹丕细细品味着他话中之意,少时眼前一亮,恭敬地躬身作揖道:“丕天资驽钝,幸得仲达赐教,恍然大悟也,然丕一介凡才,欲择贤良辅佐,日夜聆听教诲,望仲达万勿推辞。”
司马懿郑重地回礼道:“丕公子厚爱,卑职无以为报,然卑职乃相府掾吏,掌握相府机要,丞相向来忌讳臣下结党营私,为安危计,卑职抽空自会往公子府上拜见。”
对曹操进位魏公之后如何立嗣的问题极为关心的并不只是曹丕一人,新任丞相府西曹掾丁仪此刻也在为此事忧心苦思,与司马懿相反,他欲拥立的对象则是丞相曹操青睐有加的公子曹植。
丁仪之父丁冲与曹操乃故交,曾为曹操立下大功,曹操一直很感激丁冲,而丁仪自幼博览群书,日诵千余言,有过目不忘之能,素有神童之称,然而不幸二十岁之时,他的左眼因为感染热毒而盲,仅剩下右眼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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