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南郑
傍晚气候温暖,夕阳最后一缕余晖散落在南征城头,城南搭着一座高台楼阁,炼丹房中烟火缭绕,那是从一个七尺高的紫铜吞兽炼丹炉里发出来的。
大热的天,十六个身穿青色道袍的道士,按照太极八卦大阵围炉而坐,而在阴阳两阵眼处,台阁之中走出一位长者,此人已过知天命的年纪,身长七尺,头戴黑纱冠,身着黑色道袍、上绣伏羲八卦,腰间悬剑,右手拿着一支粘过松油的火炬,脚踏逍遥履,站在阵外紧张的注视着熊熊的火苗。
顷刻间阁内百姓尽皆跪倒在地,以火热的目光注视着他。
此人正乃天师道教主,汉中太守张鲁,字公祺,豫州沛国丰县人氏,祖父张道陵创建五斗米教,父子两代在蜀中传教,到了张鲁,正值天下大乱,朝廷无暇顾及,张鲁在刘焉的委任下前往汉中,杀了司马张修,割据汉中,以鬼道教民,自号师君。
张鲁跪坐于蒲团之上,口中念着咒语,左右掐诀,良久以高亢的声音呼唤着:“苍天在上,皇天后土,吾等黎庶,诚心祈福,乞天官广施洪恩,消灾化难,保吾汉中子民,永无灾祸。”呼喊间手臂一摆,将火炬抛入阁内的火盆之中。
四周百姓皆跟着念:“消灾化难,保吾汉中子民永无灾祸!”
祭天的仪式结束,张鲁托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太守府衙,在大堂中闭目凝神,思虑着汉中的未来。
自废除汉家法令,改用教义统治,张鲁雄踞汉中已有三十年,虽未曾达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倒也民心安稳,太平无事。
不过如今以道治民的美梦似乎将要破灭,汉中正面临着风云欲来的危机,曹操西征汉中的消息自关中传来,汉中弹丸之地能否抵挡住曹操百万大军?
“师君”一声呼唤打破了张鲁的沉思,回过神来,不知何时三个黑衣祭酒已经悄悄走到他身后,乃功曹阎圃,从事李休以及其三弟张魁。
“诸公前来,可有要事相商?”
李休与张魁皆默不作声,将目光转向阎圃,阎氏乃巴西郡望大族,阎圃是阎氏家主,足智多谋,昔日随着张鲁攻取汉中,立下赫赫大功,被任命为功曹,乃张鲁的头号心腹。
“禀师君,北方传来消息,曹操亲率大军欲大举西征汉中,关西诸侯举兵叛乱。”
“唉,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汉中与关西诸侯皆唇寒齿亡,今大祸将至,不知阎公有何高见?”
阎圃沉吟少许,道:“师君,今曹操西征关西,我等与西凉军互为掎角之势,唇寒齿亡,若是西凉军尽灭,汉中安能独存?为今之计,遣密使前往关西与韩遂,马超暗中结盟。”
张鲁捋着长须,眼睛眯成一条线,此计甚好,暗中结盟的话,未免给曹操攻打汉中的口实。
“阎公此计甚好,然曹操兵锋所向,汉中欲何去何从,望功曹赐教。”
阎圃郑重拱手一礼道:“师君,为今之计,北联西凉军以据曹操,南取西川,以山川之固,据保蜀中,此乃王图霸业也。”
张鲁缓缓点头道:“善,阎公且细细道来。”
阎圃朗声道:“关西人口凋零,土地贫瘠,马超韩遂等西凉军纵横关西,铁骑战力非凡,所缺者惟有粮草也,师君治下多年,甚为殷富,不妨以粮草资之以据曹操,至于河西羌人蛮族,遣使以财货贿赂之,皆可为我所用,倚为北方藩篱。”
张鲁暗自点头,阎圃见他首肯,信心更足道:“益州乃天府之国,其主刘璋暗弱,且与师君有着血海深仇,师君兴义师攻取西川之地,犹如昔日公孙述据守汉益两地,与北方曹操,东南刘琚成鼎足之势,往后纵横捭阖,联刘抗曹,再徐徐图之,诚为上策也。”
张鲁击节赞道:“阎公正乃天下奇才也,此乃太上真君赐公与我,有阎公在,何愁大业不成?”
益州成都
牧府中庭之中,蜀主刘璋愁眉苦脸地倚在铜案之上,摇头叹息。
张鲁再次兴兵南下侵入巴西,白水关守将庞羲屡屡兵败,边关告急,使得刘璋如坐针毡,益州之主的宝座坐不稳啊!
“米贼兴兵来犯,诸公有何良策退敌?”
堂下群臣束手无策,皆面面相觑,摇头叹息。
这下子可把刘璋给惹毛了,泥人尚有三分火,何况堂堂一州之主,平时麾下臣下为了彼此的利益明争暗斗,相互攻讦,他都尽量做和事老,和稀泥,眼下兵祸将至,群臣却无一实策,着实恼怒。
“够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平时诸公皆自诩足智多谋,夸夸其谈,而今米贼大军南侵,却无一人为主分忧乎?”
张松脸色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随即出班道:“主公息怒,保住贵体才是。”
“哼!”刘璋一声冷笑道,“孤岂能无动于衷?受人蒙蔽而不自知。”
张松心中一喜,遂阴阳怪气道:“主公所言甚是,前番臣谏言主公将楚侯引为外援,抗击米贼,偏偏有人屡屡阻扰,致使米贼猖獗,攻我城池,杀我百姓,官军屡屡败于米贼,以至于民间民怨沸腾,人心惶惶。”
郑度生性刚直,忍不住张松挖苦,反驳道:“张别驾尽管直言便是,何须含沙射影?郑某忠心为主,天地可鉴,从未忤逆主公,向楚侯求援实乃引狼入室,万万不可,望主公慎重。”
“哈哈哈!荒谬至极!”张松仰天大笑道,“郑从事言辞间视楚侯如虎狼,不知是何居心?楚侯仁德爱民,贤名播于四海,为何独独在郑从事眼中却成狼子野心之辈?”
郑度哑口无言,一时难以反驳。
张松趁势向刘璋拱手道:“敢问主公,前番遣使乞援,楚侯可曾应允?”
刘璋眉头皱成一团,摇摇头道:“未也。”
张松噗嗤一笑道:“主公,眼下是我等有求于人,楚侯能否答应尚在两可之间,楚侯不肯出兵相助,未免我等蜀中君臣失和,陷主公于不义,岂非君子仁德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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