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让家中母亲稍能安心,从鄯州出发前,独孤已往越州老家自军邮发了平安简报。千金随许云封回到府上时,独孤正与一老者执手相叙。
只见那老者频频揖手,口中祷念,激动异常。原来正是独孤家留守洛阳老宅的管家徐成,具述独孤母亲长孙氏在越州收到儿子的卒报,万念俱灰,好几次欲与同归,好歹被劝阻下来,这才修书往洛阳,请管家徐成先一步往长安李府,告请李谟大人设法为儿收尸还乡,自己安顿好家中俗务后即刻启程赴京。
徐成自洛阳而来,刚到李府三日便遇独孤回京,见少主安然无恙,一时情不自禁,竟也是老泪纵横。听闻了家中母亲苦状,独孤一股热泪再难抑制住,几步走到堂前,面朝东南,口中念孝请罪,跪地长拜。
一旁赶到的千金见此情形,亦感同落泪,上前轻唤道:“三郎,你终于回来了!”
“是你啊千金,”独孤闻声回望,起身说道:“让你担心了!”两人生死离别重又相见,情意更笃。听独孤将死里逃生,得救返京的一路情形说了一遍,如今身上的伤虽已无大碍,但毕竟元气受损,本应静养调理,却连日远途奔波,身形面廓较之前瘦了整整一圈,惹得千金不免忧心伤怀。独孤并不在乎自己,颇感意外地追问道:“方才,你可是喊我三郎?”
“对啊,你不是在家中行三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忘啦?那首荔枝曲的落款……”千金提醒着说。
“对对,没错!”独孤回想起那封自己精心准备的梨花笺上正是署名三郎,“可是,你从未这么叫我,怎么今日倒改口了?”
千金被这么一问脸上一阵晕起,刻意回避道:“若早些改口,说不定你就不必经此一劫了。”
“我这不是完好回来了嘛。况且若非如此,我俩何时才能得偿所愿?”独孤宽慰地说。
千金一听,眼睛反倒亮了起来,“我也正想这事,如今你已有了军职,和吐蕃一仗又立下战功,明日我便去找杨太真。”
独孤听她这么说,心头着实一热,但转念又一想,说:“这么大的事,总还是要先请过父母之命才好。何况既是明媒正娶,纳采、问名、纳吉、请期,这些该行的礼数一样可都缺不得。我返京前请了三个月的假,若是逾期不返当处军法。三个月,哪里来得及如此操办?”独孤说着皱了皱眉。
“若是圣人赐婚,自当另说了吧?”千金倒是较乐观。
“那倒是。只是,不知令尊大人尊意如何?”独孤心里多少仍是底气不足。
千金不以为然道:“父亲本就听我之意,若再加上圣人旨意,还有何不可?”
独孤点头称是,多少有些自信了:“看来,杨太真那里才是关键所在!”他停了下,又说,“方才听徐管家说,家母已在来京的路上,到时正好一并请命。”
两人如此商量着,顿时觉得一切都已水到渠成,只差最后一步,心里各自欢喜满足。
第二天一大早,千金便急切地进宫面见杨太真。进宫门前,见从里头出来一名外府门童颇为眼熟,此人她前几日刚见过,正是那杨钊大人的身边随侍。千金心想,难不成还有比她更心急着要见杨太真的。
进殿门后,见杨太真侧身坐在凤辇之上,一手拿着张条子正端看,见有人进来,下意识地收了起来,抬眼一瞧来的是千金,又立刻微笑起身相迎。亏得千金与杨太真私交甚好,杨太真在众人面前也早已认了她作义女儿,故而凡是千金进宫,手下侍从们见了也从不阻拦。
“千金拜见娘娘千岁。”千金走到近前行礼道。
“今儿个是啥日子,咱家千金这么懂规矩?”杨太真忍着笑说道。
“娘娘取笑了。千金本也是书香世家,平日里蒙娘娘抬爱,对我不予计较。”千金依旧恭敬十分。
“好了好了,你这小丫头,大清早便阴阳怪气的。这么早进宫是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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