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知
干草垛
当家中的老黄牛能卧在牛棚里悠闲地甩着尾巴时,真正意义上的冬天就来临了。冬天,人们收割完庄稼,把一粒粒粮食装进仓库。麦子、谷子装进一人高的瓷缸,防虫防鼠,红薯、地瓜藏在地窖里。甜津津的甘蔗,在菜园挖出近一米深的土坑埋下,在雪天里抽出一根,水津津的入嘴。蚕豆、黄豆拥挤在蛇皮袋里,翻年出手就能卖出好价钱。
在这样的丰收季节,干草垛也一定码得整整齐齐。干草是牛冬天的食物,牛对于干草,就像人们经过春种秋收后,面对万物凋零的荒凉,只剩下满仓的粮食一样,干草是对牛任劳任怨的犒劳。作为一个农家,永远不会忘记在冬天为码一方干草垛。牛是农村最忠实的劳力,犹如家庭中的男人,支撑或包揽了繁重的劳作,这便是牛一生的生活。
细心的家庭常常把草垛码在牛棚的一角,靠墙,占一角,避风遮雨。草垛上常倚着一些农具,犁、耙、铁锹、锄头,也许还布满灰尘,或残缺不全。仔细想想,有时又觉得牛更如这些一样的农具,是一件有生命农具。如果牛棚不够大,便要在禾场一角选一处平地。在一边打进一根木桩,留半截在外面作为支撑点,地面铺一层厚实的塑料布,把草垛一捆一捆地靠林庄码在塑料布上。然后把草垛顶再盖一层塑料布,用木棒、石块压紧,再用绳子两边扯牢固,这样不怕风雨的侵袭。草垛是不能渗入雨水的,否则生虫长霉,腐烂的草牛吃了要生病,对牛来说,一个冬天是漫长的,它们永远属于忙碌的田野。
小山似的草垛堆起来,要靠积累。不像麦秸,从麦田收割回来后,经过脱粒机呼呼一响,吐出来后便堆积成形,也不像豆梗,打下黄豆那么几袋,而秸梗却有一大堆。河沟池溏边的小草是不能堆成草垛的。这里的草只能在每日清晨,太阳刚露出红脸,大地笼罩着雾气,枝叶上挂满水珠时,牵了牛直接来啃。但作为牛越冬的食物,这种矮小、细茎的草是没有嚼头的。夏季,当炙热的太阳西落了,或在忙里偷闲,提了竹篮或背着背篓,装上镰刀,深入棉田、菜地、梨园,那里的草经过肥料的滋养,生得青绿肥厚,齐小腿长,晒干后是牛冬天的美食。
割回的草不能淋雨沾水,带着露水的草需及时在太阳下炙晒,满满一背篓晒干才那么一小捆。而且割草也不能心急,只能隔几日到地里转一圈,日积月累。最后还要选个大晴的日子,把以前割回晒干的草再翻了来晒几遍,这样才耐放不变质。放学回家的孩童总会在草上坐着,打滚、翻斗筋,玩扑克,松软的干草上舒服着呢!也有猫狗卧在干草上,喘着气,伸着舌头,挂着尾巴望着嬉戏的孩子们。傍晚时分,从田里回来的大人把草收成几堆,随手抽出一把,捏紧了在手中旋转着,做成草腰子,用胳膊肘,盖紧草堆,捆好,码成形。这沾满灰尘的干草,是牛一冬的依靠。
禾场
每家屋前留出一块空地,土层平整,士质硬实紧密,经过长久的雨打日晒,地面已是枯黄色,这刻意修整的平地就是禾场。
禾场设在正屋前,大都没有固定的形状规则,也许左边建有牛棚猪屋,或者右边搭间鸡舍柴房。禾场是人们日常活动的主要场所。它不像运动场,非得讲究长宽面积。在乡村,如果你成家立业要另辟台基新建房屋,那还得多花一份工夫规划出一块土地作为禾场。首先用铁锹铲除生长着的杂草灌木,再拖来新鲜的土块填高填平,从地势、土质上都不可马虎。这样的禾场,鸡鸭可以自由地在那里觅食,不必担心人类的趋赶。晒麦子时,俨然一块天然的席子,能够做到粒粒归仓。人行来往过路,却也是一条宽敞大道。禾场小像庭院,一定要用砖石围成一圈栅栏,杜绝家禽的来访。再辅以花草绿藤,甚至铺上水泥,做好精致的装饰。
六月,金黄的麦子收割完,用板车拉回家,摆放在禾场。请来脱粒机,邀来左邻右舍,拿着扫帚、铁叉、蛇皮袋。发动机带着脱粒机轰轰响起来,人们各行其事,弯腰,扬手,小跑着,没有话语,只见尘土飞扬,一切都有条不紊。此时,禾场呈现出愉悦的繁忙与生活的紧凑。黄豆,尖硬的秸梗,紧闭的豆角,在太阳的催促下,吱吱炸裂开来,金色的豆粒扑向禾场的怀抱。金秋十月,棉花盛开,捡回的棉花要经过数日阳光的暴晒才能卖出去。禾场是晒花的主要场地。在禾场一边划两条平行的直线,在线上每间隔一米左右打下一根拳头粗的木桩,然后在两排木桩上各拉一根铁丝,用铁钉固定牢,搬来用芦苇梗做成的铺架。棉花便躺在铺架上享受阳光的热情。
有学子放学回家,搬了桌椅在禾场做作业,这里亮敞开阔,不会影响视线。做完作业,他们用木棍在禾场画了各种游戏图形,蹦蹦跳跳,有说有笑。小鸟在禾场上空滑翔,叽叽喳喳。有时还有成群的蜻蜓,蝙蝠召开盛大的舞会。阳光从地面缓缓滑动,最后消失在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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