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我从老薛口中得知,孙楠那天之所以去了驾校,不是偶然经过,而是他告诉的。原因是孙楠看到了我藏在桌洞里的伸缩棍,然后问了老薛,老薛便照实说了。老薛说孙楠当时盘问很多,当她知道我们要和青龙帮开战时,神情焦虑。
听了他的话后,我心里乱纷纷的,觉得比打架还要难受。我承认在女人面前我比老薛和中分要差得远,对付女人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而我打娘胎里便不具备这玩意。
虽然小学时我帮中分教训过女生,可走的都是野路子。中分则不同,尽管经常受女生欺负,可这一点恰恰说明了他很有女人缘。中分被欺负了六年时光,六年磨一剑,于是在进入中学后,泡妞的水平便突飞猛进,动辄就故作高深地和女生讲解哲学问题,或是吹嘘他的传奇经历(实际上大部分都是他杜撰的)。不少女生被迷得神魂颠倒,甚至排队和他牵手。我对中分说,你这么做,恐怕要伤了不少人的心。
中分叹了口气道:有时候,宁愿伤自己,也不愿伤女人——可是,不伤女人,迟早要被女人伤。
老薛不像中分那么花心,他初中三年只爱过一个女孩。老薛最擅长的就是带女孩去看电影,他很会挑影片。初三毕业前夕,老薛骑车带那女孩去电影院看《蓝莓之夜》,片子开头的场景一下子就把人给抓住了:昏黄的色调,深蓝的酒吧灯光,狭小的房间,最后把女孩感动得死去活来。出了影院,她反复念着剧中的台词:有时候,就算钥匙握在手里,也不一定会将门打开;就算打开了门,你要找的人,也有可能已经不在了——
老薛说他要感谢王家卫,电影中的爱情、暧昧、离别和眼泪让那个女孩紧紧地依偎在他怀里。老薛提前订好了宾馆,并拿出房间钥匙暗示她:还记得伊丽莎白的那句话吗——每一串钥匙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我想,今晚,这把钥匙也能为我们创造出一个美好的故事。
女孩像伊丽莎白一样,选择了拒绝,但她离开时留下句话:我在高中等着你。
我觉得他们已经很成功了,我在女孩面前是个软蛋。我活得很没劲,好像一个没用的人。虽然我在四岁时便拥有了一场初恋,但并不代表我有多么厉害,我只是像个玩偶一样哄人开心,任人摆布。这就是我的角色定位,我想不出我还有什么作用。我的初恋远在幼儿时期,当时生活在南方,那女孩是我爸工厂里一名职员的孩子,和我一个幼儿班。我想不起来她叫什么了,只记得她微胖,双马尾,眼睛水汪汪的,皮肤嫩白,长得很有气质。当时班上还有一个追求她的男孩,无事便献殷勤,请求送她上下学,可多次被她拒绝。她和我顺路,路上经常和我说:他很烦,我看不上!你懂吗?
我当时引以为豪。以后她隔三差五到我小房间玩,可后来她还是跟了那男孩,她说:相比之下,你更无趣。
于是我想办法要弥补孙楠,期间买了许多小物件送给她,她都不要,她说她每一下打都白挨了,我又觉得自己很失败。
终有一天,我心里这个遗憾可以弥补了。孙楠对我说:上次那封信你还未作答复,这一次我想让你把内心真实想法写给我。
我犹豫了一下。她看着我,说道:这信,你可以写,也可以不写。
这信让我琢磨了一个下午,反复修改多次,始终没写出令自己满意的文字来。在我看来,这不仅仅是一封信,更像是一份口供,一份决定命运的口供,容不得一丝马虎。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半夜我拿着手电,把自己蒙在被窝里构思。被窝里很闷,我的心乱跳。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趁班级没人,我将那封信放在她桌洞内。直到放学,她都没有找过我,兴许是已经看到了。
某日中午午休,不知王小龙抽了哪门子的风,带了一干人等去女生宿舍找孙楠的麻烦,然后再把消息放出来传至我耳中。那天与孙楠同宿舍的几个女生慌慌张张找到我,我当场攒足了一肚子火,然后奔了过去。到了那里我才知道,这孙子是特意来羞辱我的。王小龙的手下将孙楠紧紧控制住,王小龙悠然自得地坐在铺上,一见到我,就让我给他下跪磕头,再喊声爷,之前的过节就算完了。我当然不会傻到这种地步,这时王小龙的脸上已经露出一种几近自负的表情,然后他拿出一封信,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顿时面红耳赤,感觉一道麻木的电流袭卷全身,接着冲破大脑,小腿开始隐隐发抖。我看得出,那正是我写给孙楠的复信。当时宿舍门前围满了上下楼层的女生,她们都想迫切地探究这到底是一场为情还是为仇的纠葛纷争。随后王小龙当众饱含感情地朗读出了那封我日夜思索的复信: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