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和老薛的轮番疏导之下,中分终于暂且放下仇恨,不再去驾校练车。
此外还有个缘由让中分更加老实,比我的苦口婆心要强百倍,那就是临近期末,校领导让各班班主任根据各班情况适当采取封闭管理,统一留校,不得外出,包括走读生。
葛大炮还算相对民主,听取了我们走读生的意见,有两个选择,一是留校复习,二是回家复习,然后得到了所有走读生一致的意见:回家复习。当葛大炮正摇摆不定,犹豫不决时,这时一个男生主动挺身而出,慷慨激昂地给出理由:学校里人多,无法静下心来,还是家里便于学习。葛大炮觉得很有道理,还着重表扬了他:心系学习,很好。于是便放我们回去了。
本来此人可以得到我们一致拥戴的,可还没出三天,好事全让这个出风头的人给糟践了。起因是葛大炮过了两日打电话给那男生家长,询问复习战果如何,谁知他妈反问道,他不是说留校的吗?好几天都没回家了啊,走之前还问我要了一千块钱的生活费呢!
葛大炮一听,立马全城搜捕,终于在一家网吧将此君带了回来,后来自然而然把我们所有走读生又召回学校。那个时候,我们恨透了此君,有的人甚至为此大动干戈,此君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惶惶不可终日。
留校复习的日子如同蹲牢,我们都巴望着时间快一点过去。到了课间时分,学校这座牢狱开始放风,我们才得以喘息之机。这时候人头黑压压地向操场、洗手间与小卖部移动,像在逃出生天。这样的生活无疑就像千斤重担压在肩头,很容易令人神经紊乱,精神崩溃,生出一些极端的事。这些事叠加在一起,让我深深觉得,这个世界已经疯了。
例如还未开春,许多少女就开始思春,在一派清寒素洁的世界里穿着丝袜,恨不得光腿行走,无奈寒风不作美,吹得人鼻涕一把泪一把,只好作罢。她们如同这个季节一样高冷地穿梭在校园里,每到一处,明里暗里都有无数双眼睛随之看去。于是她们更加高傲地昂首阔步,估计当时心里想的是:反季节的东西一向都很稀有,且珍贵。
另外也有许多男生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在学期末挨个找人清理旧账。冬日的校园里很适合打架,万籁俱寂,万物无声,仿佛世间一切都被一层厚厚积雪所掩盖,就连人也不例外。有时候在操场上走着走着就会踩到一个混球,埋在雪中,满脸伤痕,待他缓过神来,迅捷地抄起脚下一块板砖,气冲冲地又去接着干架。
许多人甚至站在冰冻的河面上群斗,以致于脚底打滑,难以站立,最后趴在那里,再也没有爬起来的力气,一动不动像个王八。还有一些人光着膀子就干起来了,两个大男人抱着在雪地里翻滚,一直滚到墙根处,冻得战栗不止,随即下意识互相给对方搓着身子,一个简单实用的物理原理让两个人都感到充分的暖意。后来双方才发觉情势不对,立马推开,继续厮打。如此动作,循环往复。
我觉得这些人不是受了刺激就是想和学校保持对立,说好听点就是后现代主义对这个世界的强烈不满与控诉。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