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春,雨后半黄昏。
刑堂大堂,李千帆端坐正中,案上一方包着黑绢的血石印鉴半开半掩,猩红游离,竟仿佛是流动的。
刑堂大印。
刑堂大印,即刻斩杀,无需审罪责,无需验正身,无需断头酒,无需收衣冠,也无需待时辰。
这一次,他要杀的是谁?
烛火微凉,半明半灭,李千帆仍然没有动。
他就一直怔怔的凝视着刑堂的印,一只手紧紧握着一把刑堂差役人人都有的制式铁剑。
他手指的关节都已经开始发白。
三尺长剑平平无奇,虽然是宝雨堂所铸,许久未见血光,有些黯淡,剑柄上的刻字久经擦拭,也磨损到模糊不清了。
这柄剑对于李千帆有着非凡的意义。
如同春雨见证了程先生的一生,这柄剑见证了李千帆从一名普通差役直到代理堂主这许多年走过的步步惊险,就像陈年的老友一般。
最近李千帆已经很少自己出手了,可每次做出重大决定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要拔剑。
而在程小盼的眼里,李千帆的剑和垂暮老人口中常常提起的旧事通常是一个性质。
一个人年岁太大,孤独太久,总会对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有不清不楚的依恋。
这是程小盼对李千帆这种行为的评价。
二
“你要杀人,这一次你要杀谁?”
程小盼的圆脸突然出现在破碎的窗前,翻了个跟头轻巧的落在李千帆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李千帆的鼻子大声问道。
“封街的官爷还是勘验的柳七?”
“是不是把所有知情的人都杀了,就没人记得刑堂的春雨丢过,刑堂的犯人逃了?”
“你如何又回来了。”
李千帆轻抚剑身,仿佛是抚摸着情人的身子,罕见的没发怒。
“这一次和之前不同,如你所说,是我的失误。”
“没有人应当为其他人的错误负责,更何况我本就只是一个代理的堂主。”
“我会解决,纵然我已经许久未杀人,纵然我的剑已生锈。”
“可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一定会春雨和带方少初的头颅回来,把刑堂完完整整的交给你。”
剑刚出鞘,又入鞘。
是程小盼伸手阻止了李千帆。
“刑堂的堂主果然是有担当的汉子,爷爷没看错人,那么在此之前,不妨说说你的计划。”
“我不是干涉你的权责,只是不想你也出意外。”
“你知道我在这个世上的亲人已经不多了,我一直把你当亲叔叔看的。”
程小盼的眼睛忽闪忽闪,也分不清真情还是假意。
三
“几位供奉不会白死,各处分堂很快会有详细的验视送来,可是我不能再等下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