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四月十五这天风急雨骤，方少初带到入鬼浮屠的消息不胫而走。
四方诸多的名门望族都都有所行动，就连轻易不出山海关的李府也动了。
李府这一次出关的正是早与方少初立下婚约的大小姐李铭钰。
刑不入关东，因为关东有李府。
在当年风月大同盟会浪潮狂热的席卷整个中原时，李府却如同这塞外的孤狼一般，隐忍蛰伏在冰天雪地里暗中观察，侥幸躲过了那几乎凋敝了整个江湖的一夜。
也正因如此，李府成为了江湖中为数不多没有受过程先生恩惠的家族之一。
恩泽未及，令不能行。
何况程先生入长白山追凶时还受过李府寒衣伤药之恩。
刑不入关东，因为关东有李府。
李府虽有盛名在外的七十二名士，可李府子弟却极少入江湖行走，自大同盟会事件后，更是低调谨慎。
少年子弟不得出府，成年子弟不可擅自入关，入则莫归。
关东虽然未必是净土一方，可若是少些和关内的纠缠，其余的事情，便逃不出李府的掌控。
虽然严苛，可也不是全然的不近人情，有些事情但还是有选择的余地。
每年四月，当年成年的李府子弟都要循例往清静山下押送一批“温柔”，这是少年子弟解除禁足之后的第一程，也是一生抉择的大日子。
过清静山，往山海关前行数百里有间小酒馆，日常有一位不知从何而来的老先生，若是有人请他喝一杯酒，便会说上一段江湖故事。
李府的酒，送的就是这里。
每年四月，酒馆都会取下酒旗，换一横幅挂在门外。
上面也不知是谁的笔迹，书写着“慎走名人路，不做负心人”一行大字。
而前来送酒的李府子弟，都需在此听上老者的一段故事，然后做出他们的选择。
说是故事也不是故事，说是老先生一生的感悟也未可知。
这故事许是说了很多年，虽然每年都有出入，可大抵上都是同一件事。
如何成为名人。
二
今年照例也是如此，正午刚过，这一批“温柔”就送到了酒馆，老先生也开始了他的故事。
如何成为名人？
天下者众，而名人者寡。
疾学而能为天下魁士名人。
如天潢贵胄，王侯将相之种，天纵惊才绝艳之能一般，纵然声名在外，不过是家世天赋天然顺遂。
天生木秀于林，必然有风摧之。
如夫子门生者众而名者无几。拜得名师豪门，借势避风，不过是为人衣裳。
从众而不求独行，终将泯然众人。
众生如山，名人当似山的巅峰，成为名人是一条不归的路途。
大家都想爬上去，前赴后继，倒在路上的，便只是别人的垫脚石了。
路边也许风景如画，却不是停留的原因。一路辛勤的汗水也不是必须的记载。
就好像没人了解传说里李先生例不虚发的飞刀如何练成，没人知详边城少年黑暗中枯燥拔刀十几年的光阴怎么度过。
踏实走过的路总是枯燥而无趣的，没有人在意。即便那是成为名人的因果。
人生又有几个十年呢？
三
老先生每次讲到这里的时候都要换一杯酒，把甘醇可口的陈酿换成刚送到的新酒，然后继续讲述下去。
成功没有捷径可走，可是成名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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