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云雨向北缓慢移动,南方的空气变得炽热、干燥起来。
气温爬升到让人无法继续忍受,坐在办公室的白领有空调,有窗帘,在工地上的工人就只有头顶烈日挥洒汗水了。
头顶安全帽,身穿湿透了的背心的人,基本都是皮肤黝黑的黄种人。常年的风吹日晒,汗水浸渍,让这些工人们的皮肤镀上一层朴实的黑金。这群人也并非一般黑,不那么黑的,是工作时间没那么长的崔昊;黑得发亮的是一个老外,他叫拉瓦尔鲍比。
“大家都休息一下吧,一会儿吃完午饭再接着干!”嚷嚷着让大家停下来的是个胖男人,他袒露着上身,肚子上的肉都快拖到地上了,和工地里的其他精瘦的工人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就近寻了阴凉的地方坐下来,崔昊把手上的劳动手套脱下,也坐了下来。崔昊不怎么喜欢说话,至少是不喜欢跟工地上的工友们说话,于是他经常一个人坐在远离人群的地方,远离那些热闹。拉瓦尔也是这样,不过不同于崔昊的主动孤独,拉瓦尔的孤独更多是被动的,大家都不愿意跟他坐在一块儿——可能是他脸上密密麻麻的细小伤疤让这些人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又或许是语言的差异让他们不能融洽。
午饭是一天里最丰盛的一餐,除非你出工地,去城市的街巷里寻找一些更美味的吃食。崔昊吃了不少肉,下午搬砖应该能更加轻松。
下午的工作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太阳持续释放的热量终于慢慢在地面发酵,气温比上午更高了。刚来的时候,崔昊还真不知道这些,第一个下午就差点热晕过去,好在一旁的拉瓦尔一把扶住了他。虽然崔昊不喜欢和人说话,但是每每看见拉瓦尔还是会冲他微笑点点头,但是也只止于此了。
太阳的工作制虽然是007,但是在每个地方的工作大致都比程序员轻松,快七点了,太阳缓缓沉入远处的高楼、山峰,这是回家了。他也不忍让大家摸黑回家,于是还馈赠一些余晖,抵抗黑暗。
这次,胖男人接的是一个大活,工地的范围很大,里面还有一个篮球场,水泥的地面,模模糊糊的白线,垂着几根破网的篮筐,虽然简陋,也可供工人们平时娱乐——起码不花钱。
昏黄的灯光下,几个中年人乐此不疲地追逐着球——还是在水沟里面捡的。这些人大多是不会打球的,投篮的动作都很蹩脚,最喜欢张罗着一起打球的是一个来自徐州的大个儿,叫郭鹏,不过他也没有多厉害,有时候一个星期也不见投进一个球。篮球场几乎就是这片工地的CBD,打球的、看球的几乎就是整个工地上工人的阵容了。看球的人有时候拉拉家常,有时候几个人揣着瓶酒,猜打球的人能不能投进来为喝酒增添乐趣。一向远离人群的崔昊也会在傍晚来球场溜达溜达,有时候也会在人群之外远远的看着篮筐。在人群和崔昊之外的,是拉瓦尔,他每天晚上都会捡垃圾,没空去凑这些热闹,只有人群散去的时候,他才会过去看看有没有空瓶子这类的垃圾。
转眼间,崔昊在工地里干了三个月了,待遇还不错,除了生活条件差一些,其他都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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