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苦笑道:“老爷子,咱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如果让我为国效力,我是可以考虑的,至于效命,还是算了吧。为国效命的事情,自有朝廷上的那些忠臣良将去做。我就是一个懒人,只想着赚点儿钱,买点儿地,守着老婆孩子,安安生生的把这辈子过完。”
我不知道岑鹤问我这句话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代表了李二,但是不管如何,我觉得,都应该把自己的立场先说出来。老子一个神仙子弟,高傲着呢,别想着让我为了某件事情去给你们卖命,那么做,不符合神仙弟子的身份。
岑鹤笑道:“老夫看得出来,你这娃娃的确是个没野心的。不过,你可曾为你的这些属下考虑过?若是你没了前程,那这些属下呢?”
我转头看了看只顾闷头吃的郑喜春和杜元,摇头微笑道:“老爷子,在下从没想过要这些属下永远留在身边做从属,常言道,俊鸟登高枝,我身边的这些人,早晚都是要离开的。当初张统领去怀戎的时候,在下就和他说过此事,我下面的这些人,都是曾经为这个民族浴血奋战过的,至于成败,原因不在他们身上。都是些好汉子啊。
至于我这个所谓的家主,在未来的一段时间之内,其实不过是这些人的一个台阶而已,而且,我十分愿意做这个台阶。如果以后这些人能踩着我这个台阶再向上一步,有了大前程,那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十分值得欣慰的事情,这不只对于他们,就算是对于这个国家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我话音刚落,“啪啦啪啦”两声,郑喜春和杜元的筷子已经掉到了地上,随即,二人不由分说撩衣跪倒,一同叩首道:“属下必会誓死追随家主,不敢相叛!”
我皱眉道:“赶紧滚起来,没说你们!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膝盖是用来走路的,不是用来下跪的,你们那么愿意矮人半截么?”
郑喜春抬头道:“家主不把话说明白,属下不起来。”杜元也跟着道:“正是,俺老杜也一样。”
我摇了摇头,看着岑鹤道:“老爷子,这两个你应该是不会要吧?咱就直说吧,除了秦钟,您老人家还看好哪个了,给我一个准谱儿,我也好提前在心里做个准备。您放心,我没想过要拦着谁,只是单纯的想知道而已。”
岑鹤哈哈一笑,说道:“别人都说你这娃娃是神仙子弟,在老夫看来,你这娃娃却实实在在的是个妖孽。十几岁的小小年纪,这心性却如何同四五十岁的人一般。”
我起身将郑喜春和杜元一手一个拽了起来,复又坐下,喝了一口酒,摇头轻笑道:“老爷子,实话跟您说了吧,其实不只是这些人,即便是我在怀戎县办得学堂里面教出来的孩子,早晚也都是朝廷的人。我可以很自信的说,那些孩子将来学成之后不管是为官还是为吏,也不管是从文还是行武,都必将是栋梁之才。
您也查了我两三个月了,您回头想想,除了火药配方之类的那些紧要的东西,可曾见到我在学问一道上面有什么藏着掖着之处。在下随先师多年,虽然不敢说满腹经纶,却也还说得过去,不瞒您说,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是想着要用这一身所学为这个国家培养出来更多像我一样的人才的。说句大不敬的话,秦王想多了,这墙角挖得也过于操切了些……。”
岑鹤双眉一挑,眼中精光闪过,沉声道:“慎言!以后这样的话不可再说,今日老夫若非不与你计较,你这句话已是杀头之罪了。”
我点头道:“老爷子说的是,在下以后注意就是。不过,既然老爷子不愿说,在下也就不问便是。待此间事了,老爷子想要带走哪个,陈墨必将恭送,没有二话。”
岑鹤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说道:“此间事了,老夫子会与你分说,现在,还是静下心来办眼前的事吧。”
人到了一定的位置上,不轻易把话说明白就成了一种常态,而且,在绕弯子说话的同时,假话和空话甚至废话都会夹在其中,让你丈二摸不着头脑。这是国人千把年来养成的通病,自古如此。也唯有如此,才能衬托出这些人的高贵和神秘来。
岑鹤的身份虽然算不得如何高贵,可作为百骑司的大统领,却绝对是神秘级别的人物,不对我这个编外子爵把话说明白是应该的,我能理解。让我心里不舒服的是,我又被人家当了一把凯子。蔚州的事情办完,我手下的这些军户,不知道还能剩下几个。
一场大雪足足下了一夜,早上雪停了以后,却又刮起了风,从突厥地刮过来的风吹着哨从蔚州城掠过,将地上的雪粒子再圈了卷了到了半悬空中,打到人的脸上,和小刀子差不多。
一天的工夫,张茂和李大年先后来翠云轩汇报了各项事物的准备情况,在其他客栈住着的百骑司众人和二十多个军户也都传过来了准备就绪的消息,都还好,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十月初五一早,两天来一直没露面的张金树来到了翠云轩,兴奋而又紧张的告知岑鹤和我,午时三刻,高开道校场阅兵!到时候,高开道的两千骑兵亲军将在校场进行攻防演练。
听到了准确消息,我和岑鹤相互看了一眼,岑鹤点了点头,对张金树道:“按计划行事罢。好好做,此间事了,老夫向秦王给你请功。”
张金树撩衣跪倒,叩首道:“金树必不负老祖宗教诲,为国效命,死不旋踵。”
岑鹤摆手道:“速去,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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