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唐俭眼中时隐时现的冷芒,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到了这会儿,我要是再不明白这老倌儿的问话所指为何,那我可真就白活了。说到底,人家还没把我当自己人呐!
高开道死后,蔚州一直没有总管,只有凌敬这个判司一直在主抓军政。我一直都很纳闷儿,凌敬不过是徐世绩的一个门客而已,而且还曾经为窦建德的谋士,何以会受到如此重用。这会儿我终于想明白了,人家原本就是李建成的人。
这事儿其实我早就应该明白,当高无庸和沈沛两个夯货带着三千蔚州兵跟我叫板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只是,当时没往那地方想而已。我总觉得,不管怎么说,徐世绩名义上还是李二的人,再怎么着也不能让自己的门客跟自己的主子作对。看来,这事儿还真是我想简单了。这个凌敬,埋得可够深的。
想想还真挺好玩,这就是大唐最高版本的无间道啊!
李二的百骑司,费劲巴拉的把张金树埋在了高开道的身边。在这里,戴老板给李涯批的那十二个字或许用得上:只蛰伏,不启用;待战时,见奇效。
高开道造反三年之后,小张同志终于找到了机会,闯进了高开道的营帐,义正辞严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是警察!随后,高开道授首……。其实如果没有我的出现,历史上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儿,只是,这一切都被我策划的一场大爆炸给简化了。
而李建成,却不知何时把凌敬埋在了窦建德的身边。说起来,这个操作的难度比李二更大。而凌敬起到的作用也更大。因为,李建成的目标不只是窦建德,还有李二。
武牢关一战,李二率三千五百精兵依虎牢天险以拒大夏十万人马,窦建德数度求战而不能,军心涣散。如果斯时窦建德听了凌敬的计策,北渡而转战河东,必将会逼得李二回兵自救,洛阳之围也会自解,这样一来,也就不会成就李二一战擒双王的赫赫战功。
至于转战河东之后能不能成就大事,那就想多了,夏军刚刚打下孟海公,每个军卒都赚得盆满钵满的,恨不得马上回家抱着老婆孩子过好日子,谁还愿意真心打仗。而且,以窦建德当时的实力,根本就不容得他将战线和时间拉得太长。所以,凌敬不用担心河东之地真被窦建德拿下。
而在李建成看来,只要李二没有赫赫战功,就没有本钱与自己争夺太子之位,所以,凌敬在当时起到的作用至关重要。只可惜的是,在军事方面,窦建德武断专行,凌敬的计策没有被采纳,凌敬的作用也就没显现出来。不过,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李建成却并没有卸磨杀驴,而是把凌敬安排到了徐世绩的身边。而后,将他又派到了我的身边,再后来,更是阴错阳差的坐上了蔚州的判司之位……。
如今,这河北道两处边境重镇,蔚州的凌敬是太子的人,幽州的罗艺也是太子的人,而我这个沮阳侯夹在这两座边镇中间,谁会相信我与李建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玩意儿光用嘴说不可信呐!
说起来,也不怪唐俭这个风云老贼心有所虑。我的这两位义兄都曾经是罗艺的手下,而且这哥儿俩又都是从蔚州带兵出来的。如此一来,还就应了那句话了: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岑鹤作为百骑司的是大统领,这身份,大多是见不得人的。老爷子在李二的面前为我背书应该没问题,可是唐俭不见得知道这些内因,我甚至觉得,他的这句话,或许是替李二问的也说不定。不然,就凭着我一个小小的侯爵身份,何至于让堂堂的莒国公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而迎我百里之遥。
想到这里,我摇头苦笑一下,开口道:“唐公可知,陈墨当初的怀戎县子的爵位,是怎么来的?”
唐俭一愣,随即道:“这个老夫自然知晓,是你率人剿灭了郎山的弥勒教匪之后,秦王所赐。”
我点了点头,接着道:“那唐公也应该知晓,陈墨这沮阳侯的爵位又从何而来吧?”
唐俭点头道:“是你诛灭了反贼开道之后,秦王为你请功之下,陛下亲封的,并且还加封了你为银青光禄大夫。”
我笑道:“唐公好记性。不错,陈墨之所以能够立功得爵,全拜秦王下赐,要说感恩,感的也自然是秦王的恩。至于太子是何人,请恕陈墨出身山野之间,孤陋寡闻得很,实在是不认识。”
唐俭眯着眼睛,捋着颌下的长髯,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两眼,而后哈哈一笑:“陈侯,这里的战事结束了。”
在风林火山四营和蔚州步卒密集的包围攻击之下,闯到阵前的四五百汉军骑兵无一活口,已经全部变成了尸体。而那些战马,也大多被砍伤了马足或马腿,变成了辎重营的战利品,这些马会在变成肉干之后再行作价卖给医护营,充作军粮之用。
面对着如此悍勇的敌人,医护营和蔚州兵的伤亡自然也是在所难免,虽然还没来得及做出统计,但是放眼而望,仅医护营自己的伤亡就不下数十人之多,至于那些蔚州兵卒,怕是要有三四百人。
不过,面对着汉军两千百战铁骑,医护营和蔚州兵组成的杂牌军能有如此辉煌的战果实属不易。当然,这是在用了火药和雷火弹这样的超时代武器的情况下,如果没有这两样东西,单凭着眼前这些人的战力,这四千来人绝对是分分钟被消灭的下场。
其实所谓的精兵强将,就是这么一仗一仗的打出来的。如果说军队是一块钢铁的话,战争就是洪炉。只有在洪炉里面几经锻造出来的钢铁,才能算得上是百炼精钢。而医护营这样的队伍想要成为真正能够打仗的队伍,这样的战阵绝对不可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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