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静邃,周围都是黑的,只有遥遥的地方有一处若有若无的光亮,和我刚到这个世界的那个夜晚很像。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心中一惊,转过身一通猛跑,并且不时的回头看着那团光亮,用来校正着自己的方向。我在心中告诉自己,只要能按着这个方向跑回去,我就可以回到从前,回到曾经的那个世界。
然而,在奋力跑了半天之后,我发现自己并不是在跑。因为我不管怎么跑,都没办法感受到脚掌和地面的接触。脚下竟然是一片虚空,此刻的我,居然正漂浮在虚空之中。
我有些心慌,伸出双臂,想要感受一下从身边掠过的风,然而却什么都感受不到,回头看,那团光亮依旧在若有若无的闪烁着,给我的距离感并没有丝毫的改变。
我试着转向左边跑下去,然后又转向右边跑下去,可是不管我怎么向什么方向跑,那团光亮始终都在一个地方,并没有在我的视线之中产生一丁点儿的位移。
一切折腾都是徒劳的,我颓丧的停住了脚步。蹲下身子用手从脚下拂了一下,没错,就是空的,因为我的手没有触摸到任何东西。我无奈的发现,此时此刻,远处那团若有若无的光亮是我对这个世界的全部感知。除了它,我感受不到任何事物的存在。
我心中越发慌了,想要大叫两声,可是,即便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嘴巴张得老大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无助,绝望,不知所措。这一刻,我的心沉到了深渊。
突然,白光一闪,我的眼前凭空之间亮起了几条硕大的白色光柱。光柱的下面,竟然是早已经去世了的父母和哥哥!我在做梦?可是眼前的父母和哥哥为什么会如此真实?我死了?不会,因为我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而且,喉咙里如同着火一般的感觉也在告诉我,我还活着。
亲人当面,我激动地浑身颤抖,不顾一切向着光柱跑了过去,然而让我更加绝望的是,这几条光柱和远处的那团光亮一样,不论我怎么努力的奔跑,都无法到达。
就在我已经感到自己快要疯了的时候,光柱下面的父亲微笑着缓缓摇了摇头,抬手轻摆示意我不要再跑了,我愕然的停下脚步,向哥哥看过去,老哥哥也是摆摆手,然后,指了指我身后的那团火光,又将手掌翻转,缓慢的上下按动了几下,随后点了点头。意思好像是让我不要跑,慢慢地走回去。
我回头望了望那团火光,再转过来看向父母和哥哥,三个人的眼中都是鼓励神色。然而,却始终不发一言。
跪在虚空里向着三个人磕了几个头,我回过头迈着双腿向那团火光缓慢的走了过去,并且不时地回头望着。当我迈出了四五十步的时候,再回头看,那几条光柱竟然凭空消失了。
又走了几十步,我发觉我理解的老哥哥给我的示意是对的,虽然走得很慢,但是我却能感受到自己跟那团光亮的距离在一点点的缩短。这时候,我心中稍微安稳了一些,只要能够重新恢复对这个世界的感知,我就有信心走出眼前困境。
可就在我信心满满的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脱困的时候,变化陡生!刚刚迈出的左脚竟然像是踏进了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一般,瞬间沉了下去,我心中一惊,想要停住刚刚抬起的右脚,然而却来不及了,刹那之间,我的整个儿身体急速的向无边的黑暗坠落了下去……。
疼!撕心裂肺的疼!
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真正痛着心扉的折磨,这是我恢复意识之后的第一个感觉。当我从模糊的视线里面分辨出了陈善那张憔悴却又带着惊喜神色的脸的时候,我明白了刚才的虚空不过是一个梦境而已,只是,这个梦做得,好真实。
嗓子里火烧火燎的感觉和梦境中一样,我用尽全身力气,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我睡了多久?”
陈善含着泪哑声道:“今天是第三天了,秦王派过来的御医说,如果你今天再醒不过来,就……。唉,谢天谢地……!”
“给我一点儿水喝,我快渴死了。”
陈善端起旁边的一只碗,拿着指头肚大的小勺给我喂了一勺水,随即放下道:“只能喂这些,你比我懂。”
我咧了咧嘴,强挺着疼痛开口道:“这是哪儿?”
“这是咱们的怀州营。你中箭之后,郑喜春在第一时间就给你处置了伤势,然后用热气球将你运了回来。”
我苦笑道:“好厉害的弓手!一支羽箭,竟然能将我的甲胄射穿。”
陈善恨声道:“射你的贼军肯定不是普通的弓手,应该是前段时间出现的那个突厥人的射雕手,你中的也不是普通弓箭,而是一支破甲锥,这只破甲锥不仅射穿了你的甲胄,而且是透胸而过。郑喜春说了,幸亏没有损伤到大血管,不然的话,神仙都救不回来。”
我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救不回来又如何,死了那么多人,我这条命如何便比别人的命金贵了。”
没等陈善说话,帐帘突然一掀,人还没进来,声音便已经到了:“二少爷,可是家主醒了吗?”
我吃力的侧过头,却看见呼呼啦啦一下子涌进来了好几个,为首的正是苏卫,身后跟着彭小易、郑喜春、洪方、赵公年、马庆、马周、闵三等一大群人。最后面的,竟然是已经给李二当了侍卫的傻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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