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园中待上客,楼敞玉阶高,南山凤髓,北海龟精,一醉入青霄;
逐云舍却千重宴,谈笑子同袍,明争奇艳,暗吐香蕊,三盏辨分毫。
……
半月有余,平沙的进度突飞猛进,在关舟三眼两语的提醒下,他为泥娃娃做出了一种廉价的引爆雷管,名曰雷引。
作为引爆之用的雷管,对其自身的爆破力要求并不高,泥娃娃需要的只是其爆炸产生的高热能,所以平沙舍弃了军械火器惯用的铸铁,只用油纸卷加竹筒作为引爆药的容器,如此一来,既节约了成本,又提升了效率;同时在关舟的建议下去掉了引信,改用白磷起燃,这种竹子雷管可以很轻松的固定在箭矢之上,以单兵用弓弩射出,或者装备于投石机,箭矢、炮弹着陆时产生的撞击力即会诱发雷管,继而引爆附于其上的泥娃娃,威力巨大,以箭矢的配药量,效果与后世的手榴弹无异,若是用投石机满载泥娃娃,效果可想而知。
大宋多河流沼泽,水上作战在所难免,鉴于此,平沙还做了一种以水诱发的雷引,依然是以竹子为主体,这种雷引遇水既爆,配合泥娃娃良好的适应性,定然会成为敌方水军的噩梦,至于那诱发药是什么成分,平沙没有说,关舟也没问,想来无非就是钾、钠、镁之类的化合物,没什么神奇的。
不足之处在于,泥娃娃的密度不低,有一定的重量,若是投石机投掷尚可,若想附于箭矢灵活作战,负责发射的弓弩手则须进行特殊训练,箭矢、弩机也需要进行改进调整。
首期研发报告和作战策略送抵皇宫,谢道清欣喜若狂,拍着桌子连说了十几个好,也不顾后宫之主的形象,拿上文书一溜小跑的奔了后宫,要向赵昀做详细汇报,以便尽快下旨训练新军,也好早一日增援边防。
关舟的静养建议很合赵昀之心,所以他老人家现在是一推六二五,任嘛不管,一切政务全权交给了谢道清,即使是硝酸甘油片剂解了他病痛之苦,让他几近痊愈,他仍然窝在后宫不肯上朝听证,似乎是要和皇后互换角色。
懒癌比心绞痛更难治,何况得病的还是一朝天子,对此大家也只能听之任之,不过有三个人对此非常满意。
一是谢道清,夫妻这么多年,她对赵昀的身体状况、脾气秉性了如指掌,以现在的状况来看,与其硬拉着他坐回龙椅,听朝臣汇报军务政事,倒不如让他在后宫歇着,一来,赵昀过于情绪化,本身就不适合处理朝政,一个不好就可能旧病复发;二来,对于现阶段的大宋而言,官家健康长寿比英明神武更加重要。
二是阎贵妃,自舞姬唐安安被遣出了宫,她又成了后宫最得宠的,如今的赵昀,十天倒是有八天是呆在她那里,每日里歌舞纷呈,宴饮不绝,要么就是躲进帷幔胡天胡地,让她仿佛回到了初入皇宫的那段时光,虽有佳丽三千,唯我独自受宠的感觉,真好。
第三个就是关舟了,当世来看,没有一个人比他更清楚历史的走势,这宋末就没有一个靠谱的皇帝,与其让赵昀这个书生天子为祸天下,糟蹋百姓,倒不如让谢道清来掌大权,哪怕有一天谢皇后成了谢则天,他都举双手双脚赞成。
临安,中山园子。
今日的宴席非比寻常,包厢中镶金贴玉,时令花草点缀其中,银丝帘动,沉香袅袅;桌上,脯小鸡、鲜鱼脍、笋焙鹌子、橙酿蟹……摆了满席,凉热荤素足足有四十八道菜,中山园子最有名的酒千日春,足足上了三大坛,只是添杯侍酒的美女佳人一个都没要,不仅如此,小桃以及一干护卫也没来,整个包厢就董宋臣和他两个人。
老董,你先说事儿,摆这么大排场,我看着心虚,关舟将碗筷推到一旁,说道。
呵呵,这几日陪公主游山玩水的时候你怎么不心虚呢,又是净慈寺上香,又是洞霄宫拜祭,苏堤观景,白堤赏月,好不惬意,光是驾船游湖就有五次之多,有一次你还怂恿公主下湖摸鱼了,是也不是?那可是官家的掌上明珠,就这么被你带坏了,你就不怕官家找你麻烦……董宋臣帮关舟倒上酒,轻笑着说道。
我们是朋友,一起游玩也没什么吧……唉?你老小子监视我!你又没跟去,怎么知道的如此详细?!关舟佯怒道。
你且消停吧,老夫是职责所在,要清楚殿下的一举一动,才好尽到保护之责,殿下下水的那次,可把暗中保护的侍卫们吓坏了,特意快马回宫叫了几名识水性女侍卫,以备不时之需,你老弟以后悠着点儿,别将他们折腾的太苦了,董宋臣给自己满上一杯,柔声细语的说道。
老董,董爷,你如此殷勤我很不适应,心里老突突,要不咱改天吧,我先走了……关舟拿掉餐布,就要起身,心说这老家伙如此屈尊降贵,又这么肯出血,不定又憋着什么坏呢,这饭还是不吃为妙。
别啊,这来都来了,董宋臣将关舟拉回座位,与他碰了一杯,而后一饮而尽,说道,老夫说这些呢,是要告诉你,但凡与皇家有联系的人,我皇城司都是要查上一查的,所以,之前你与周震炎离了临安,察子也就一路随你去了丘怀。
哦?关舟挑挑眉毛,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那你们可查到了什么?董宋臣点点头,当然查到了,孙知县将你的事情一项项交代的很清楚,还一个劲儿褒奖你,说你天纵英才,乃是丘怀地界第一子。
哈哈哈……关舟大笑,心说怪不得那几日孙宝总往葛家跑,一副故交知己、异性兄弟的模样,原来是套磁固交情的……想来也是,能和皇家挂上钩可不容易,那么退而求其次,和与皇家挂上钩的人挂上钩,似乎也不错。
你就没打听到点儿别的?关舟浅笑着问道,老君观的事不知道他们知道多少,机关密室的事他们应该不知道吧,葛老头嘴挺严的,就算皇城司去到葛家,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当然有别的,皇城司也不能白吃皇家饭不是,既然去了,就要察个通透,从你那姚家寨一直查到你随周震炎进京,事无巨细,不过……老夫最感兴趣的是……
什么?关舟强压着狂跳的小心脏问道,这老小子莫不是查到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历?
董宋臣又给关舟满上酒,还帮他夹了两片鱼脍,才答道,葛家少爷婚后数年无子,经你一番调治,居然月余便开花结果了,而且是满园子花果,丘怀民间都传你是送子仙童转世,还有人家专门为你立了牌位、设了香案。
啊?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人设了香案?关舟一脸黑线,吼道,老子还没死呢,这就让人供起来了?这群愚民愚妇!
你医术惊人,可是连官家都赞不绝口,有此等本事,自然便有人供奉香火,这不奇怪,老夫此次邀你前来,也是想请你不吝援手,帮老夫一个忙……董宋臣紧盯着关舟说道
关舟深呼吸两下,靠在椅子背上,说道,老董啊,我是略通医术,那葛云汉夫妇也确是我治好的,若是寻常人有此疑难杂症,我也不介意帮这个忙,只是……老董啊,你是个什么情况你自己应该很清楚,这已经不是医术能解决的了,就算我真是送子仙童,也一样帮不了你啊,你要真有这心思,不如,领养一个吧……
董宋臣一愣,品了品关舟话中的意思,脸色立马就绿了,噌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把拽住关舟的领子,怒吼道,不是我!不是!你个王八蛋!就不能将话听完吗!一再的羞辱于我,信不信我掐死你!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快松手!真要被你掐死了!关舟挣扎道,董宋臣又用力晃了他两下,这才松了手,用手指指着关舟点了两下,喘着粗气说道,也就是你小子了,换作别人,老夫将他碎尸万段!
关舟顾不得整理衣服,起身将董宋臣扶回座位,抱歉的说道,老董,你别生气,我这不误会了吗,你说你也是,说个话拐这么多弯子,我还真当你……算了,不说这个了,你说吧,是谁病了,我一准儿竭尽全力,行吗?
董宋臣喝了口酒,又捋了捋胸口,将升起的气息往下压了压,这才说道,还能有谁,官家和阎妃娘娘啊,官家今年五十有四,阎妃娘娘三十有三,你说说看,可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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