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6月29日
昨天是我们在校的最后一天,本来按惯例晚上是要举行集体聚餐的,但几天前学校就发了通知说今年为了节俭不再举行聚餐活动,每个学生发五元钱自己安排。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学校领导是怕我们在聚餐时喝酒闹事。
但这并没影响我们昨晚小范围的聚会,大家三五成群地约着一起出去,在校门外或者更远点的饭馆去吃饭喝酒。昨晚我是和任志远、苏智、贺元虎一起出去的,去时校门外的几家饭馆都已人满为患,我们不想挤热闹,就到瑞丰桥附近那家我们常去的小饭馆吃的饭。简单地炒了三四个菜,来了一大盘花生米,还破例要了一瓶两块多的春沙酒,感觉确实比散装白干好喝。喝酒时大家都有些沉默,一是难舍三年的同学情谊,二是对未来感到几许迷茫。我和贺元虎喝得最多,任志远稍微克制些,苏智居然也喝了一两多酒,这次保送名额的取消给了他不小的打击。一瓶白酒很轻松地就被我们解决了,想起进校初我们寝室八个人半斤酒都喝不完,确实是今非昔比呀。
喝了酒我们又围着县城转了一圈,回去时已经十点过了,看见教室里还有灯光,原来是钱世富和几个女生在围着蜡烛聊天,艾雪梅也在其中,很奇怪柳若男却没在。他们三个非常积极地凑了过去,我也只好跟着。
几个女生的眼中似乎都噙着泪花,奚艳萍更是泪眼婆娑,却越发显得楚楚动人。我们几个加入后,大家又互道珍重,并约定落实工作单位后一定要相互告知、工作后要经常联系。艾雪梅在这种场合通常是个活跃分子,但此刻却不怎么出声,我也一直不敢看她的眼睛。
聊了一会儿,我觉得头越来越重,胸口闷得发慌,于是对他们说想出去透透气,然后一个人走出了教室。
我独自在花园里游荡,像过去经历的许多孤独的夜晚一样。走了一会儿,我的脑袋清醒了许多,才看见今晚天空中虽然没有月亮,花园里却也十分明朗,处处都是生机蓬勃的景象:每一株树、每一丛灌木,都像发了酵的面团,使劲伸展着它们的身姿;那棵老黄桷树更是枝繁叶茂,硕大的树冠,粗壮的树身,在黑暗中像一个魁伟的巨人。我在树下伫立良久,回忆在这里、小憩的美好时光,回忆和雪梅遥望一笑的动人场景,也不免想起几个月前我们在此分手的痛苦时刻……
“我们聊聊好吗?”你忽然从夜色中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我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惊了一跳。回头看教室里的烛光已经熄灭,其他同学都离去了。
“唔……”我一时有点茫然,随即又惊喜般地醒悟过来,“好呀!”
我们沿着花园中的小径漫步,现在我们已经用不着担心被谁看见了,你却又久久地沉默着,好半天才说:“你又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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