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阁楼上的钟声响起,发出一阵悠长而沉重的回响。
这口钟在平时从来都不会被敲响,因为它每一次响起都是在召集荒山上所有姓杨的人前往大堂议事。
无论男女老少,全都聚集在大厅里。
主位上坐着一个双目无神,脸色淡然的少年。
在他的两边分别是杨家资格最老,地位最重的两位叔伯。
他们在往日里总是躲在自家的院子里养花喂鸟,过得好不自在,但只要是杨家有大事要商议,他们是绝不会缺席的。
在大厅里,坐着的都是老人,站着的都是年轻人。
只有坐着的人才有资格发言,而站着的只有听的资格。
更有甚者,一些不受待见的外门弟子只能在门外旁听,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
原本放在大厅里的两口棺材早已下葬,只剩下两块冰冷的灵位放在桌上。
杨蕊站在萧家少主的身后,她虽然是杨家二小姐,但她的地位极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瞧不起她,因为她只是一个侍女而已。
在所有人眼中,侍女是没有资格继承家主之位的。
而杨家剩下的两个男丁,三少爷杨煦老实憨厚,四少爷杨照聪慧机敏,谁最适合继承家主之位,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只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只见杨煦和杨照同样是一身白衣走了进来,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杨照身上。
因为他实在是太像一个人了。
一个父亲往往会最偏爱一个最像自己的儿子。
而四少爷杨照就是这样的一个儿子。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都模仿他的父亲,惟妙惟肖,就像是杨登天没有死一样。
只可惜他模仿得再像,也只是形似,内在的气质无法在他这个年纪得到升华。
他太年轻了,所以也太浮躁。
所谓长幼有序,他本该走在他哥哥的身后,可是他却与自己的兄长并肩而立,而且随着他的脚步越来越快,他渐渐越过了那道界限,直接走到了自己哥哥的身前。
所有的长辈看到这一幕都笑了,因为他们喜欢这个年轻人的自信。
而相比他,另外一个则显得平平无奇,一点儿也没有年轻人的朝气。
杨照先杨煦一步,抱拳对着在座的所有长辈说道:“晚辈杨照拜见各位叔叔伯伯。”
坐在萧家少主左边的老人先开口了,他先是咳嗽了一阵,然后睁开了那双浑浊的双眼,用低沉的嗓音说道:“好小子,都长这么大了,颇有你父亲年轻时的风采。”
另外一边的老人说道:“是啊,我怎么看都觉得他好像是曾经的阿天一样。”
这个时候,坐在中间的萧家少主开口了:“各位长辈们,我本来没有说话的资格的,但是我现在还是要说一句心里话,不知你们可否容我一言?”
此时,两边的老人对视了一眼,后者笑着说道:“少主说笑了,在这荒山之上,您是最大的,尽管我们这几个老家伙都要来这里说上几句废话,但是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于您。”
萧家少主听到这话,笑了,他正要开口,却被一个人无情地打断了。
这个打断他还未说出口的话的人就是杨照。
此时他一脸不屑地望着萧家少主,眼中甚至有一种无法掩盖住的杀气。
他笑着开口说道:“在这山上,谁不知道少主您和三哥的关系最好,你们是一起长大的,他更是你的伴读书童,你莫非是要让他做杨家之主不成?”
萧家少主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他说道:“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们杨家的事,若你不愿意让我说出我心中的那个人选,那我便不插手这件事好了。”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似乎真的要放弃说话的权利。
杨照看到这一幕更是沾沾自喜,他以为自己这是成功地压制了萧家少主,让他不敢与自己交恶。
想到这里,他的嚣张气焰更是不可一世。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冷笑着说道:“我看在座各位叔伯也不用再多言了,试问在杨家,谁比我有资格继承父亲的位置?”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长幼有序,三少爷毕竟是你的哥哥,而且他还是我们杨家的小总管呢?”坐在萧家少主左边的那个老人眯着眼睛说道,“大总管死后,小总管继承他的位置,岂不是非常合理吗?”
“既然三伯这么说了,那么晚辈就要问一问哥哥,他的这个小总管之位到底是怎么得来的。”杨照狂笑不止,咄咄逼人地盯着自己的哥哥。
杨煦则显得畏缩不前,他的害怕全都写在了脸上,但他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四弟,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哥哥,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尊重?”杨照冷笑着质问道,“从小到大,我无论干什么都强于你,可是父亲却一味地重用你,就算是我心里能够容忍你,在座的叔伯们能够容得下你吗?”
“放肆。”坐在萧家少主右边的老人忽然拍案而起,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哥哥说话?”
“敢问四伯,我们杨家的组训是什么?”杨照不依不饶地问道。
那个老人被他这忽然的一问惊得坐了回去,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说道:“杨家组训,后世弟子不分大小,不分身份,强者为尊。”
“强者为尊?”杨照一脸的不屑,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哥哥,说道,“我倒是要问问四伯,到底我是强者,还是杨煦是强者?”
此话一出,所有的老人们都露出了一种胜券在握的神情,他们本来就是支持四少爷杨照做家主的,而现在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能够反驳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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