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西落,夜幕将临。
趁著天色最后一丝余光,澐阳官道上有一人个正匆匆赶路。此人身穿黑色劲装,外加红色短靠,虽然天色昏暗看不清面孔,但身形苗条,是个年轻少女。她脚步轻盈,左手提剑,显然也是一位武林人士。
此人便是吴二公子的年轻好友,『无剑四友』之一,谭月吟。
吴二公子堕崖的事她已经听说了。她自责没能及时赶上无剑山庄,给亦师亦友的吴二公子,添一臂之力。待她来到无剑山庄,此处已是人去楼空,连吴二公子的遗孀和遗孤,她也未能施以援手。正万分懊悔时,她听说了潼口五里林的消息。对,虽然不知道吴二公子有甚麽遗愿,但以他性格而言,肯定不会让梁上君这等小人安安稳稳地躲起来修练万寿宝典。据她对吴二公子的了解,他会宁愿毁掉宝典。
谭月吟匆匆来到澐阳码头,打算循水路去潼口。潼口是一个位处黄河的漕运码头。从澐阳经澐水入黄河,再东行八十里,即到潼口。潼口南岸五里处,有一片竹林,人们便叫此地『五里林』。
此时已入夜,码头船家大多已歇息,谭月吟问了好几处,都找不到肯出行的船,反而许多船家见一个劲装少女深夜独行,都感到奇怪而抗拒。最后,一个穿著短裤短袄的船家女眨著眼睛说道:『我们是要出黄河没错,现下只是停靠採购物资,马上就要开船了。但是我们的船已经被客人包下了。』谭月吟侧头一望,船上除了在船尾准备开船的船家之外,却不见有人。船家女又说:『客人就只一个,就在船舱裡。』
谭月吟见状拱手大声道:『船上的朋友,在下有急事赶路,既然船未满,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让在下顺道搭乘一趟?在下定当补偿船费。』
船舱一人夺帘而出,大笑道:『是月吟姑娘啊!快上船来吧!』此人是个年轻少年,身形挺拔,剑眉星目,笑声爽朗,正是吴二公子的另一年轻好友,铁见南。
『见南大哥,是你!』谭月吟大喜。
两人过去因吴二公子的关係而相识,每年都会在无剑园相聚几天。有一次五人聊得兴起,趁著酒意,掷杯而起,就下山策马赶了一天一夜,把作恶多端的九王寨一群山贼教训了一顿,意气风发。『无剑四友』这个名号,也是在此时渐渐叫响江湖。谭月吟也对铁见南的豪爽和侠义心生仰慕,芳心暗许,只不过她虽是江湖儿女,却也有女儿家的矜持,一直不敢透露心事。两人志趣相投,难得在此遇见,都觉欢喜。
当下吩咐了船家开船。船上除了谭、铁二人,就只有开船的船家,和他名叫小七的女儿。小七不过十五六岁,样子长得很可爱,说话时喜欢眨眼睛,笑起来声如银铃,几声『大哥哥、大姐姐』的招呼了几句后,就坐到船尾去陪父亲了。
铁见南从船舱裡拿出一坛酒,和谭月吟两人在船头席地而坐,迎著夏日凉风,斟酌相谈叙旧。
谭月吟说起自己在无剑园所见,铁见南长叹一口气,道:『今天正好六月。本来再过几天,就又到了咱们在无剑园相聚的日子。可如今二公子却已经……』
谭月吟问道:『你相信传言,也认为二公子已经死了?』
铁见南摇头道:『我们认识的吴二公子,不可能就这麽轻易死的。』
谭月吟点头道:『没错。虽然我去望江崖看过,从那掉下去,九死一生,但二公子不是凡人,他一定有办法。』
铁见南眼中迸发出光芒:『或许他只是暂时躲了起来,伺机夺回宝典。』
谭月吟凝视著对方,幽幽道:『从听到二公子遇害的消息起,十多天了,我一直感到忧鬱难过。现在知道世上还有人和我想的一样,我才能轻鬆起来。见南大哥,谢谢你。』
铁见南笑道:『傻姑娘,说不定,明天到了五里林,就能见到二公子大显神威的臭屁样子了!』
谭月吟又问道:『你也得到了五里林的消息?』
铁见南叹道:『只怕江湖中已没有不知道这消息的人了。天下江湖中人,都正朝此地进发。如今那裡是黑白两道高手云集,凶险万分,你也必须小心行事,我可不一定能保你万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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