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小木头所言,花不了多长时间,顾三娘和顾九月便挣脱了束缚。顾九月怒气冲冲地跑出院外,想要追上铁无咎,但是对方策马而走,早已不见了踪影,又怎麽追得上呢?
好在这裡离封州不是太远,两人加快脚步,未到中午,便来到了封州。顾九月问道:『娘,我们现在怎麽办呢?』
顾三娘叹道:『小木头虽然可恶,但他的话应该可信。既然找不到铁见南,我们只好尽快赶回月影楼了。』
于是两人来到城中驿站,打算租两匹马,沿来路往回走,先南下宁口,再东行回许州。
才刚走进驿站,顾九月眼尖,突然指著马厩大叫道:『娘!你看!』
顾三娘不明所以,顾九月跑近马厩,指著一匹马,兴奋道:『你看,这不是我们之前那匹马吗?你看这马背上的毛色,绝对错不了!』
顾三娘点点头,这的确就是之前那匹马。顾九月继续说道:『这说明,那可恶的小木头也来了封州,还在此还了马。他现在肯定就在这封州城内某处!』
顾三娘叹了一口气,问道:『那又如何呢?』
顾九月道:『当然是去找他算账啊。』
顾三娘道:『偌大一座城,你要如何找一个人?眼下最要紧是赶回月影楼,难道为了找他算账,你连谭姑姑都不管了?』
顾九月急道:『可、可是,不能就这麽便宜了他!』
顾三娘怒道:『你连娘的话都不听了吗?』
顾九月咬著下唇,垂头道:『娘,就一天时间,好不好?我们就在城裡过一晚,明天一早,无论找到找不到,女儿都立刻陪你回月影楼,好不好?』
顾三娘拗不过女儿,叹了口气,只好答应了。
于是接下来半天,顾九月在城裡四处乱转,打听著一个叫小木头的乞丐。不过,在封州城裡的乞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又哪有那麽容易找得到?
到了晚上,顾九月辗转反侧,心裡始终放不下这块可恶的小木头,于是她把心一横,向客栈借了笔墨,留书一封,让母亲先回月影楼,自己留下再找三天,三天之后,必回。
然后她提著长剑,趁夜悄悄走了。
第二天,顾三娘读了书信,长叹道:『罢了罢了,当年我留书出走,害得常婆婆忧心而去。如今想必是常婆婆在天之灵还在生我的气,借月儿之手,要让我也嚐嚐这滋味。』
无奈之下,顾三娘只好独自上路,后事如何,容后再叙。
——
却说顾九月第二天依然在城裡搜寻小木头,她甚至不惜忍受住恶臭和环绕全身的飢渴目光,深入探索了城裡最多乞丐聚集的地方,看过了不下数百个乞丐的脸,却依旧毫无发现。直到太阳斜斜西挂,她才发现自己肚子饿的鼓鼓作响。她随意找了一家酒馆坐下,点了几样小菜。看见店小二忍不住掩住鼻子的奇怪表情,她才发现自己身上似乎也染上了那一股乞丐恶臭,心裡对这块小木头越发是恨的牙痒痒的。
酒菜上桌,风捲残云过后,大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呼喝吵嚷之声。她出了酒馆,上前查看,只见大街之上,十多个人正在群殴,看样子都是江湖人士,街上老百姓纷纷抱头鼠窜。两方人马似乎实力悬殊,其中一方明显人多势众,另一方一渐渐败下阵来。顾九月找了一个远远躲著观战的店铺老闆,询问之下,才知道这些都是金龙帮中的人。
前文提过,金龙帮自从十多年前帮主黄龙被风长声秘密杀害后,分裂成东西两派,西派领头人是本来的二把手罗在天,东派则推举黄龙之子黄麒麟,两派陷入内斗。十多年来,两派争端从未停歇,大家谁也收服不了谁。这封州地处黄河边上,也正好就处于两派势力范围的边界之上,两派为了争夺封州码头袁桥口的控制权,经常发生打斗,封州数度易主,如今刚好是由西派所掌控。
此次两派人马巧合在此处遇上,雠人见面,分外眼红,初则口角,继而动武,竟然打了起来。人多的一方正是地头蛇西派的人,这时他们把东派的人全打趴下,得意大笑起来,说道:『就凭你们几个东派鼠辈,不知天高地厚,敢来咱西派地头撒野?』东派的人说道:『我呸!你们就仗著人多,算什麽本事?』西派的人笑道:『没错!就是人多,给老子都记好了,这封州是咱西派的!以后你们东派的走路都长眼,再敢踏入这封州半步,把你们狗腿砍了炖著吃!』说罢再狠狠补上一脚,骂道:『滚!』
东派的人连滚带爬,匆匆溜走,其中一人不忿回头,撂下狠话:『你们得意不了多久!罗在天那厮活不过明天晚上!到时咱黄帮主带著我们杀回来,看你们……』他话没说完,便被同伴急急制止,拉著溜走。
西派的人不以为意,依旧为了胜利哈哈大笑,正要散去,突然人群中走出一人,竟然笑得比西派众人更开心,更大声。他笑著说道:『可笑,可笑,太可笑了!』只见此人是个年轻男子,身材削瘦,身穿一袭白色崭新长袍,他负手而笑,神情得意,俨然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
顾九月一见此人,顿觉喜从天降,又忍不住狠狠扇了自己一把耳光。此人这时虽然衣著光鲜,风度翩翩,但举止神情,却绝对不会认错,不是那小木头又是谁?只恨自己脑筋没转过来,两天以来只往乞丐堆裡去找,却没想到他竟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公子哥。要不是金龙帮这一闹,要找到他只怕有如缘木求鱼。
没错,这位白衣公子便是铁无咎,他确实来了封州。他到了封州第一件事,便是找了家客栈,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还换上了一套新衣。此处没多少人认得他,自然也没必要再乔装。能当个俏公子,谁愿意当臭乞丐?
当下西派的人止住了笑,奇怪地盯著这位白衣公子,问道:『阁下何人?有何事可笑?』
铁无咎仰高了头,答道:『我姓木,可以叫我木公子。我说了三声可笑,正好有三件事,特别可笑,哈哈哈。』
『哪三件事,且说来听听。』
铁无咎道:『第一,想当年你们黄龙帮主在世之时,金龙帮称霸黄河,何等威风,不料他老人家一走,你们便有如一盘散沙,如狗咬狗骨,犹自鸣得意,岂不可笑?』
西派众人听了勃然大怒,纷纷亮出傢伙,把铁无咎团团围住了。
铁无咎不以为意,自顾自继续说道:『第二,那东派之主黄麒麟,目光短浅,管治无方,东派有个致命弱点,只要你们西派能把握时机,东派土崩瓦解只在旦夕之间,到时你们便可再次一统金龙帮,而他们竟然懵然不知,犹自狂妄自大,岂不可笑?』
他一贬一褒,逗得西派的人一怒一乐,更深深被他的话吸引住了,这时神情稍稍放缓,好奇问道:『是什麽弱点,如此致命?』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