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头,家里虽不至于揭不开锅,但却也只能达到“不饿”而已。一日三餐,饭桌上都是那几碗菜:有霉干菜,自家种的青菜和萝卜等蔬菜。那时候,吃上一顿豆腐就感觉好幸福,那美味甚至超过现在的板鸭、东坡肉。那时候,吃肉(记得那时家里非常难得会买一次“潮头肉”,应该是猪肚子下最肥最便宜的那种肉,现在看到这种肉就会没食欲)会让人比过节更快乐,那时我常说一句口头禅:肥的我来吃。现在想想那时父母忍着“澎湃”的食欲把肉让给我吃就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那时候,如果有棒冰吃,我们会一口口地把它舔完,如果有一点棒冰水掉到地上,我们会可惜很久。那时姐姐会赤着脚踩着有石子的路追那骑着自行车的卖棒冰的人两里路,哭着喊着要棒冰吃,而父母却会狠着心埋头在太阳下干自己的活……
这年头,一日三餐变着花样做,吃腻了荤菜又回过头来吃素菜。肥点的肉是没人“光顾”的,在单位里嫌饭菜差而吃不下饭成了“家常便饭”,有时候我就想,如果把这饭菜放到那年头,人们该会是怎样的狼吞虎咽啊!现在,一到夏天,哪户人家的冰箱里会没有棒冰,那花样太多了,大家都挑着吃,可我却还是吃不出那时候的感觉。现在,哪户人家家里不放着几样水果“备吃”,可那时候我一年又能吃几个苹果呢?现在,去饭店“嗟一顿”是常有的事,有时懒了就去小饭店“解决”一下,那时候呢,我不知道“饭店”是什么概念。
那年头,也能勉强解决掉“温暖”的问题。不过衣服上偶尔打个补丁就难免了,我们还算好了,农村里的大人是没有几个穿着没补丁的衣服的。取出那时候非常难得拍的照片,自己看了都想笑,这照片上的“我”咋会那么土啊?那时候穿的衣服,要不就是自己的哥哥姐姐穿过的,要不就是那个表姐表哥穿过的,以至于你粗看一下,很难看出穿着衣服的这小孩是男的还是女的。那时候,一年有两套新衣那是太了不得了。到了冬天,小孩一个个都成粽子似的,天气冷,父母只能把旧毛衣一件一件往孩子身上套了。那时候,一整个冬天穿一件外套,洗一次澡都是“正常”的。
这年头,人们总是愁衣柜太小,放不起衣服;鞋柜不够大,放不下鞋子。因为放不下新衣而把没穿过几次的一点没破的“旧衣服”给扔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有时想到要穿一件衣服了,去翻衣柜却是半天找不到,因为衣服实在太多了。长袖,短袖,长裙,短裙,长袜,短袜,高领,短领,长装,短装,丝的,棉的,亚麻的,皮的,鸭绒的,毛的,风衣,西装,T恤,套装,晚装,大衣,皮衣,项链,首饰……真是“想穿就穿”啊。
那年头,有一间不漏水的房子是一件顶让人羡慕的事,如果房子里再有一块还算平整的地板,一张还算结实的木板床,几个不破的木头箱柜,那就是生活条件超好的了。那时候,“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是最真实的写照,把家里的所有盆子都用上,还不够挡雨,还会有雨在屋子里滴滴答答。楼梯是木头的,踩上去会嘎吱嘎吱响,楼板是木头的,小孩在楼上跳,通常会被大人狠狠训一顿或“抽”一顿,因为怕踏破楼板。我们在楼上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因为有几块楼板是破的。那时,家里有几个煤油灯,因为经常要停电,煤油用完了就到小店里去打。记得那时,一次我从楼梯上拉电灯线不小心掉到了地上,昏迷了几个小时(楼梯没有扶梯)。还有一次,我在上楼点煤油灯时不小心把火星溅到了爷爷的破帐子上,引发了一场小小的火灾。此后几天,我和爷爷都是一声不响,那时,小小的我内心充满了悔恨。那时候,村里有户人家买了电视机,大半村子的人都去看,电视放在院子里,一大群人自己拿着凳子去看,那时看电视,.knsho连广告都觉得好看。
这年头,房子二层楼都算是矮的,谁家房子不是“别墅”式,就感觉自己低人一等。房外狂风暴雨,屋里温馨依旧。装修一年比一年费钱,一年比一年豪华,木地板,吊灯,整体橱柜,铝合金窗,高档卫浴用品,液晶大屏幕电视,品牌高配置电脑,一个房间一个空调,冰箱,全自动洗衣机。装修还要讲究色彩,搭配,品牌,整体环境,东西都挑好的买,装修一间房不花十多万拿不下来。这样的房子住着还能不舒服吗?
那年头,“交通基本靠走,通信基本靠吼,照明基本靠油,耕地基本靠牛,取暖基本靠抖,治安基本靠狗!”后来,终于有自行车了,可去跑个远点的亲戚,还得花上大半天时间来回。那时,村里有两条路最大,都是“石头+土”式的,最大的地方也只有三米宽,“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一点都不夸张。那时,夏天,“双抢”时双轮车经常会陷到大田埂路的泥中,推都推不出来。一到冬天,雪一下,冰一结,就没法出行了。
这年头,“滴滴”的摩托车和“嘟嘟”的电瓶车都不算好,得“叭叭”的轿车才行。路是大变样了,“村村通公路”,四五米宽的水泥路那算是很差的了,一般都是六米以上的柏油马路,路边是绿化和路灯。那开车的感觉——爽。这年头,谁的兜兜或腰间没有一只手机,“有事打我电话”成了人们的口头禅,发短信,打电话,上网聊天成了大家日常的联系方式。
那年头,生活太苦了;这年头,生活条件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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