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你在家不?我有个东西需要村里盖个章。”
打电话时,我把声音捏得细细的,放慢了语速,让自己说话听起来没那么冲的慌。
找村里的人,需要提前打电话“预约”,因为不知道拿章的人到底在村里还是在城里。
他非常大声地咂了下舌,语气很不耐烦,“你要过来赶紧现在过来,我有点事正准备出去。”
“等我!很快!”我心里窃喜着这比我想象的要顺利许多,起身就开始往他家里跑。
不出三分钟,我就出现在他家门口,扣了扣门上的铜环,“叔?”
他从屋里出来,催促着我,“快来!盖完赶紧走!这是干什么的?”
“申请考上大学的一个补助。”
“考的几本呐?”
“一本。”
他站在桌旁,把章啪一盖,咚一声丢到抽屉里,砰一声合上抽屉,把纸往前一推,“盖好了,走吧你。”
“好,谢谢。”是挺别扭的,但这当孙子的程度还好,在我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我带着所需的一切证明材料跑到村口,准备坐班车到镇上递交我的申请表。
村口的对面是一条几乎与肩同宽的小道,通向另一个村。那个村里有我的母校,但只限于六年级这一年。
小学六年,我换了八所学校。
生源不断减少,学校也在变少。原本每个村都有个小学,后来变成两个村一个,再是三个村、四个村……
弃掉的小学长满了荒草,门和栏杆锈迹斑斑,直到广场舞的出现才焕发出了“第二春”。
它被拆了大门,推了围墙,砍了那棵长到二层楼高的核桃树,薅了所有的杂草,填平水泥,成了村里的文化广场。
车来了,一辆载客18的中巴车。
十年前,扮演和它相同载客运输功能的,是一辆辆昌河面包车,车窗前贴着起止点。
掏钱、上车、塞满、起步。
“好挤啊。”“就挤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后来,有了中巴的班车车队。只要是周末和节假日,必定又是塞得满满当当。
“人太多了,下一辆吧。”“嗨呀,挤挤算了。”
就在去年,所有的班车都装了监控,开始查起了超员——坐满,不许站。
一开始,卖票的还会在监控上贴个纸,纵容超员的继续存在,后来被查了,就再也没这么干过。
降低了安全风险,增加了我们上学的难度。
每到周日,我们这群处在线路中点的学生,只能眼睁睁站在路边,看着一辆辆车从眼前开过,停也不停。
为了坐上车,只能提前自己的返校上学时间,原本只用傍晚到校即可,硬是被逼无奈上午就得赶紧去等车。
还好,这次人少。我坐在最后一排,望着窗外,不知是不是我坐车的时间不对,总感觉路两边似乎少了很多热闹。
这边是拆掉的烟囱、那里是推倒的房、陈旧的铁轨依然孤独地向外输送着煤炭。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