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河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和一个年轻的女子游走在一座云雾缭绕的山里,山上有很多落光了叶子的高大松树,光秃秃的树枝上萦绕着一群又一群白色的飞鸟。身边不时有行色匆匆的陌生游人。山涧里潺潺的流水,如一曲悠扬美妙的音乐,从他们的身上缓缓覆盖过去。
他和她一边往上攀爬,一边在路途中找些破旧不堪的寺庙里歇息。不知道走了多少回曲折的山路,也不知道经过了几座阴暗幽静的寺庙,只恍惚觉得梦中有人提醒他说这里就是一个叫做桃源的地方。
一路上他和身边的女子如一对情侣拉着手快乐交谈,具体说了什么,醒后春河真记不清楚了。然而和他结伴而行的美丽女子,梦里总是一片面目模糊,有时春河觉得她像是一个陌生女人,有时又觉得她很像依依,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在即将到达阳光温暖的山顶时,女子忽然消失了,春河在风中大声呼喊她的名字,然而很久很久没看见她的身影。此时,一层一层厚重的云雾忽然被大风吹散了,春河看到正在山头举办一场热闹婚礼的很多陌生人。他走过去,看到一个穿着雪白婚纱和新郎亲吻相拥的熟悉女人。
“哎,那不是依依吗?她怎么结婚了?”春河梦里大惊失色,如遭遇晴天霹雳。
“嗯,不对啊,她好像不是依依,好像是那个跟我一起爬山的年轻女子呢。”
春河想走近仔细看个明白的时候,不料从梦中惊醒过来。于是慢慢睁开朦胧的眼睛,看到依依正在安静地看着他,眼睛里充满温暖和爱怜。他的额头上有很多汗,一骨碌儿坐起来,两只手紧紧抓住依依的肩膀,抓的依依很疼很疼,大声怒骂,问,“你为什么结婚了?那男的是谁?!那男的是谁?!”
“你说什么啊?”
“你结婚了,你,被我看到了呀!”
“你有病啊,结什么婚啊?我一直就在你身边啊。”
“啊...”
春河转头张望周围白色的墙壁,熟悉的深紫色窗帘,熟悉的挂着他和依依各种颜色衣服的红色衣柜,立刻感觉到自己失态了,忙说,“对不起,对不起,依依,我做梦了。”
“你刚才睡觉时候还大喊大叫了呢,幸好我在洗手间洗袜子,听到了就跑过来了。”
“啊,我做梦说了什么呢?”
“别跑,别跑,不停的叫,然后又好像在跟谁骂架一样的,说你这家伙,没良心,没良心...说的很混乱,前后不清。”
“哦,都是梦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依依,你别介意,别往心里去哦。”
“你梦到什么了?”
“……”
“你刚才手抓的我好疼哦!”依依努着嘴,故意把头一扭,装作不理春河的样子。
依依想起很多年前,黎少挥刀追砍春河砍伤梁山的那一天,春河和几个人一路冒着大雨把梁山架到医院做包扎止血,由于过度惊悸,且路上被大雨淋的像个落水鸡,当天晚上春河就病倒了,全身发烧抽搐,不断自言自语的说着胡话,忽而说梁山,你这家伙不听话,他妈的就是不听话,忽而又说快走,快走,别再理我了,依依,求你了...
后来,依依过来看他,躺在男生宿舍床上的他见到依依的时候,就跟现在疯癫的样子差不多,不但不高兴,还用力推开依依的身体,说你谁啊,你谁啊,滚,滚,给我滚,滚出门去...害得依依在他们宿舍里伤心地哭的像个泪人儿,而身边的同学抿着嘴偷笑,怀疑他是不是鬼上身了。
往事如风,历历在目。
就像一部冗长乏味的青春影片中的几个色彩眩眼的镜头,在时间的帆船扬起的浪花中没有沉没,而是化成了一块一块在沙滩中闪烁光芒的硬壳,低声吟唱着久远的青涩记忆,一起走过的燃烧岁月。
她没有生他的气。
“春河,依依,你们没事吧?”门口是田园关切的声音。但他没有走进来房间,只是轻轻敲了一下门。
“没事。”
“那就好啊,刚听到春河的喊声呢!”
“他只是说了梦话,胡话。没事了。”
“哦。”
田园走开了。
过了一刻,阳台上传过来一阵悠悠扬扬的吉他声,再过一会儿,听到田园充满磁性的熟悉歌声,好像是十二月北京街头上的飘雪,一片一片从高空悄然落下,越下越多,越下越大,慢慢变成了漫天飞舞的雪花,慢慢看不清外边的一切,然后慢慢地整个天地间只剩下白色的笼罩了。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
在他生命里
仿佛带点唏嘘
黑色肌肤给他的意义
是一生奉献肤色斗争中
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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