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在距离地球二百多公里的“天宫”号空间站里,忙碌完实验工作的我此时此刻漂浮在圆圆的舷窗旁,俯瞰着蔚蓝色的孕育了我们生命的星球,回头看了一眼显示器上的时间,还有几分钟空间站就要飞越祖国的上空,飞越我的家乡—一个太行山脚下的小村庄了,也正是午饭的时间,亲人们一定又在家乡的小院里吃着奶奶和母亲做好的午饭了。亲人们,你们还好吗?你们知道我在遥远的星空凝视和思念着你们吗?已经快2年没见到你们了,我好想念你们,想念家乡的山山水水。亲人们的音容笑貌逐一在我脑海里显现,当小叔的形象闪现在我的脑海里的时候就一下子定格在我的脑海里:小叔一身被日光晒得黝黑发亮的皮肤,中等精瘦的身材,留了一辈子的寸头,瘦削的、平静似水的脸上一双呆滞、无神的小眼睛偶尔转动;唯一有生机的鼻子除了帮助他呼吸并不能表露出他的任何喜怒哀乐;还有就是平时紧紧闭合着的嘴巴。
我之所以这样形容我的小叔,是因为他是个重度残疾人,他看不见、听不见、也不能说话,就是这样一个与外界没有丝毫沟通的人,却又有那么多常人无法理解、那么多不可思议的神奇故事,这些故事有亲人的叙述,也有我的亲身体验,更多的还有人们的亲眼所见、口口相传。我和小叔的亲密程度甚至于要超过我的父母双亲,我和小叔的秘密至今也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而他浑身奇异的秘密我也无从得知。
空间站已经离祖国和我的家乡越来越远,我的思绪也随之越飞越远,小叔和我们一家人的、还有许许多多人往事浮现在我的眼前……
第一章
小叔小时候发生的事情,都是我从爷爷、奶奶和长辈们不断讲述中一一听来的。
小叔出生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的,他是家中第四个孩子,我的父亲是长子,次女和三女是我的两个姑姑。小叔出生的时候是一个完全健健康康的孩子。
出事的时候,小叔刚刚学会歪歪扭扭地走路不久,嘴里也只会奶声奶气喊娘一个字。
那天上午,爷爷要去地里做农活,父亲已经在村里小学上学了,二姑三姑在院子里玩耍,奶奶也背上小叔陪爷爷一起去了。到了田间地头,奶奶嫌背着小叔干活累赘,就把小叔放在地头一棵小叔旁边草地上,并用背他的背带栓在小树上让小叔自己在那里玩耍。因为前两天奶奶也是这么做的,好在距离不远,奶奶一边干活一边不时回头张望。起初还看见小叔在那里自顾自的玩耍,不一会看见小叔靠着小树睡着了,奶奶心里还在想:这孩子一定是玩累了睡着了,小孩子就是贪睡。
临近中午了准备回家做饭的奶奶走到小叔近前才发现异常,小叔歪着脑袋靠着小树面色青紫,眼睛紧闭,口吐白沫,四肢还在轻微的抽搐着,慌了神的奶奶喊着小叔的名字,他却一点点反应都没有,就急忙冲着爷爷喊:“他爹,快来看看孩子这是咋的了。”
爷爷停下手里的活快步飞奔过来,一看小叔这个状况,一把抱起小叔,“是不是被啥毒物咬了?”一边说一边翻看小叔身上裸露的部位,没有发现红肿和被咬的痕迹,低头又往地上一看,发现小树的根部长着几株色彩艳丽的只有小叔小拇指大小的蘑菇,“坏了,四儿这是吃了毒蘑菇了,赶紧去医院。”说完抱着小叔往村里跑去,奶奶刚起身跑了几步,马上又折身回来揪下两个蘑菇带上追了上去。
等爷爷骑着自行车带着抱着小叔的奶奶冲进镇卫生院的时候,正是医院的午饭时间,大汗淋漓的爷爷从奶奶怀抱里接过小叔跑着进了急救室,嘴里喊着:“医生!医生!快救救孩子!”正在值班医生迅速的开始检查,询问了基本情况后,开始采取急救措施并告诉爷爷奶奶,说孩子中毒太深,镇上只能做催吐和基本抢救,现在必须马上送县里医院。十几分钟后镇医院唯一的救护车载着已经输了液的小叔和爷爷、奶奶直奔县医院而去。
小叔在县医院的急救室经历了一下午的一系列抢救,等医生从急救室出来的时候,早已心急如焚的爷爷迎了上来,焦急的问医生:“医生,孩子咋样了?”
医生说:“你们带来的蘑菇已经化验鉴定出来了,是一种剧毒蘑菇,误食之后严重损伤视觉神经和听觉神经,孩子现在生命体征刚刚稳定下来了,还在昏迷,一会送病房继续治疗吧。”
奶奶问:“孩子没什么大碍吧”
医生道:“现在不能确定,孩子太小抵抗力太弱,又吃了这么强毒性的蘑菇,加上耽搁的时间太久,能保住性命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回病房等孩子苏醒了再检查看看吧。”
小叔第二天上午才悠悠苏醒睁开了双眼,守候了一夜的奶奶发现小叔睁开眼睛,忙上前轻声说“四儿,醒了?”小叔对奶奶的话充耳不闻,没有丝毫反应,眼睛也不看奶奶,两个小眼睛叽里咕噜的转动着,小脑袋也随着眼睛的运动左右晃动,嘴里奶声奶气喊了一声:“娘”,小叔似乎发觉什么不对,感觉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连自己发出的声音也听不见,紧接着声调增加几分又喊了一声,他浑身紧张起来,眼珠在极速的转动,嘴里反复喊着一个字:“娘”。这也是他唯一留在这个世界的声音了!两只小手也突然伸向空中狂乱的抓舞起来,口里不停的喊,两条腿也开始不停的踢腾,喊着喊着就变成嚎啕大哭,哭声也越来越大,那哭声撕心裂肺、震天动地,整个走廊都能清晰的听见。
爷爷唤来了医生,在小叔的哭闹中检查了一下,又让护士去叫来了五官科的医生,一番仔细的检查后,告诉爷爷,孩子的眼睛看不见了,耳朵也失去了听觉。
奶奶听完医生的话犹如五雷轰顶,呆若木鸡的傻愣愣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爷爷压抑着声音问医生:“孩子没得治了吗?”
医生:“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昨天也告诉你了因为孩子小、中毒深、时间久,目前能用的治疗手段都已经用了,也许将来随着孩子的成长能慢慢恢复,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性。”泪水顿时从奶奶的眼睛里涌泉一样流了出来,紧紧抱着在自己怀里不停挣扎的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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