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八洲,大者鼎盛。其国有六,大端最上。
身为大端王朝四季州之一,秋州比名字里带了个北字的塞北更靠北。一来比不得春州的土地肥沃,二来比不得夏州的人杰地灵。至于三党同乡,权倾朝野的冬州,那就更不必多说,望其项背都是难事一桩。
只不过是和茹毛饮血的北羌蛮子做邻居,隔着一条甘江与大丹王朝皇庭遥遥相望,一旦失守便会危及国门罢了。
“崖壁耸入云,马见蹄不前。可怜归乡急,无奈千里,牵马徐徐绕行去。”
寒门出身的硕儒曹宏均,奉先帝遗诏往见天下山河。虽然听起来是天大恩赐,其实不过是曹党势大,先帝用慷慨措辞,行发配之实,却又不伤及情分的断了曹党的主心骨罢了。
先前那首没个定式没个名字,却被誉为千古风奇第一句的开头诗,出自曹宏均南海之行归来,自塞北远去都护海四年之后归乡时。当时曹宏均归乡心切,走了当时没个大名的狭长山川。
曹宏均后来直言:“单单只是远远望见,自己便已经被吓破了胆儿。本以为躺在马背上,蒙着眼睛也就过去了,谁知道就连陪伴着我走遍大半天下的宝马也停蹄不前。”
于是一人一马在川外喝了个酩酊大醉,留下了一个大大的愁字,只得绕了个远路,多走了千里之远。
此后无名山川便被叫做了塞马川,那块写了愁字的大石头被人叫作千里碑。
当曹宏均走完南北复走东西的时候,再次路过塞马川,惧意更胜往昔。与人说起此事时毫不开脱,自称小暑居士。
如此妙人,难怪能将大好仕途彻底断绝说成是“非是春风不念情,大好河山撞入眼。”
只可惜如今后人已经看不见塞马川那幅鬼神皆是从不踏的凶险风景了。
新帝登基,减轻赋税,一改往日秋州连绵不绝的雍容边线。筑起四大关加之十三重关与塞北衔接,成以掎角之势牵制北羌四部及丹胡二国。自此天下大定,已然鼎盛于当世的国力有望更胜往昔。
一只鹰隼划过长空,塞马川外驻扎有两千黑甲重骑;以每一百二十人为一伍,共计十四伍交错巡视使得地面如鼓。
余下三百二十骑立于入川口,依次排列开来显得格外杀气沉沉。
两千骑中为首一人甲胄森严,便是连面孔都被深深藏住。左骑校尉童世图,背负劲弩横挎长弓,倒持一杆无缨长枪。
长枪弯压出浅浅弧度,随着通体漆黑的矮脚小马不断踱步在地上划来划去。
“咻~!”童世图弯曲一根手指横放在口中,伴随着一声长长哨响,盘旋空中的鹰隼俯冲而下。
待到鹰隼落在童世图手臂上,童世图举目四望一挑眉头,好似与其他骑兵炫耀一般。
在一干骑兵的羡慕神色中,童世图手臂高高扬起,同时大呼一声:“告诉你爹,关外无恙!”
鹰隼迎着刚劲北风扶摇而上,到了极高处长大了嘴巴。
正当众人以为他要长啸一声的时候,伴随着咕咕两声怪叫,它便猛的一冲,身形转瞬之间没入了狭长山川。
一干重骑看的苦笑不得,童世图小声嘟囔了一句“难怪叫你咕咕。”
有一骑自远处奔来,年轻骑卒双手抱拳沉声禀报:“有约摸二十余人驱车自驻足河北上,未经关内,不知是否过了温阳府。”
童世图闻言抬起枪杆在骑卒脑袋上一敲:“早些时候怎么不说?”
咕咕飞掠进塞马川,每隔六七丈远就能见到穿着铁皮衣服,便是最短也有三丈长的巨木深深嵌入地面顶住崖壁,每一根都至少有两人环抱粗细。
凹凸不平的崖壁上时不时能看到入口不大,其实内里足够容纳数人的孔洞。
一只体型硕大的老鼠从孔洞里探出脑袋,被飞掠而下的咕咕衔起之后便囫囵吞下。
很快一座只有三丈高,裹着铁衣挂着冰碴的城墙便进入咕咕视线。
依稀之间可以看见城门上挂了一块牌匾,上书塞马关三字。
城头上除却每队四人交错游曳的甲士之外,还有一身形修长,五官轮廓精致却能看出十足沧桑的男人。他身着有些年头的干净羊裘,用一根麻绳简单束起长发,提着长枪在城头舞出风声赫赫。
离得稍近一些再去看,还能看到缕缕热气缓缓升腾,男人一身大汗淋漓。
咕咕一声长啸,杂号武典的将军虞言便将长枪收起竖在城垛旁。
他擦去汗水披上厚重棉衣,解下系在腰间长剑剑鞘上的牛革;而后一边将牛革一圈圈缠绕在左边手臂上,一边慢慢的走上以三根合抱之木作为支撑的瞭望台。
期间有两队甲士与虞言擦肩而过,甲士并不行礼,只是点点头说上一句“并无异样。”
虞言在瞭望台栏杆边站定,抬起左手横放在身前抬头看着咕咕。
咕咕下落之时忽然动了坏心眼,收起翅膀身形如箭矢般冲下。
虞言后退两步,皱起眉头抬起右手,咕咕稳稳的落在虞言手臂上,拍打着翅膀止不住的咕咕怪叫,正欢腾的时候脑门被狠狠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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