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进了诸暨,先使人控制住了粮仓,再亲自带兵驱杀还在杀人放火的乱民,不过乱民之所以称为乱民,就是因为在从众心理的暗示下,已经渐渐陷入疯狂之中,暴乱一直持续到了半夜,在上百颗人头做成的京观下,诸暨才慢慢平息下来。
第二日,刘成宴请诸暨县众县吏,并亲自与诸暨县尉赞助交谈,诸暨县尉赞助坚决不承认是他带头投降,对刘成的招揽也千万般推脱,刘成只得作罢,得知带头投降的居然只是主薄,于是赏赐了主薄魏咏之三匹马,哪知主薄魏咏之退回了马匹,只求单独会见。
刘成坐在县衙大堂上,看着面前这个带头投降的主薄魏咏之,但见魏咏之身长八尺,身形魁梧,面方鼻阔、脸色红润,刘成心道好一个壮士,可惜是个兔缺。
“魏咏之,魏长道见过刘将军。”
“魏主薄,为何退回了马匹?可是嫌弃这奖励?”
“魏咏之不敢!将军赐长道三匹马,足见其厚,长道怎会嫌弃,长道只求单独面见将军述咏之志!”
“哦......汝有何志?”
“北伐!”
当魏咏之说出北伐时,刘成的眼眉竟是一跳,原本睁大的细长眼缝也瞬间眯得更深。只是当魏咏之直腰抬头之时,刘成的神色早已恢复了常态,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
“北伐!呵呵......好志向!可为什么找我这个连安身之处都没有的反贼述志!”
“将军,天降妖异,乃是欲警人君。节气失常,何尝不是晋室将亡之迹象?长道亦不知未来建朔代晋者,究竟是谁家?但长道是任城人,将军所言神州陆沉,遍地腥臊,朱门肉臭,驱民为羊,长道深有体会,长道听得将军在贾家之言,亦知余者北伐难尽其力......长道也想回家,愿意跟随将军赌一赌.....”
听到此处,刘成的脸上已是笑意全消,眉眼间更是遍布冰寒之色,显是愤怒至极。
“来人,把他拖出去斩了!”
魏咏之大惊,被两个侍卫抓住双臂,眼见就要被拖出去问斩,魏咏之立时拼命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大嚷道:
“将军!长道有何罪啊?将军如此无故滥杀投靠之人,日后还有谁敢投将军?”
刘成挥手让侍卫先放开魏咏之:
“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你说为了北伐想要投我?据我所知桓家从大司马桓温起,就立志北伐,现桓玄据荆襄,不断在江北修邬堡,若非晋廷牵扯了桓玄大半精力,桓玄早就开始北伐,你想北伐却不去投势力无匹的桓南郡,却投一个兵不过两千,将不过五指的反贼?你当刘某是蠢货吗?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奸细?”
“将军......长道绝非奸细......来投将军确实另有隐情......”
魏咏之涨红了脸,支支吾吾也不说清楚,只一个劲言道他绝不是奸细,却不肯道出他所说的隐情,刘成看魏咏之所说不尽不实,抱着宁杀错勿放过的想法:
“不尽不实......不是奸细是什么!来人,把他拖出去斩了!”
“将军且慢,长道却是真心投将军......”
魏咏之涨红了脸,支支吾吾总算说出来了,原来魏咏之家世贫素,而躬耕为事,好学不倦,但生而兔缺。刘成日前到处使人宣传他得天授神功,结果宣传太过成功......
谣言传到诸暨已变成,刘成得了前汉太平道张角所留天书,不但可以召唤黄巾力士,还能画符水,一碗符水什么病都能不药而愈,法力无边的五斗米道祭酒孙天师,想要抢夺刘成的天书,与刘成斗法,两人只打得江水倒流,结果刘成技高一筹,孙恩一战而没......
魏咏之心想,虽然两人只打得江水倒流之言云云便好,但众口一言、未必无因,想必刘成能画符水,一碗符水能治很多病,必是真的,见兔缺可能治愈,遂起投奔之心......
但刘成占领诸暨后,魏咏之才知人言皆虚,刘成虽然真的能召唤黄巾力士,但画符水却不会,魏咏之带头投降,此时也骑虎难下,想了想,反正东晋世族难容他这贫贱之辈,干脆直接找个理由上门自荐......
刘成听闻缘由,脸上发红,心中一副曰了狗的表情,心道还能这样玩.....为避免尴尬,只好岔开话题:
“哦......长道志向不错,可有匹配此志向的才智?”
“长道愚钝不敢言才智,不过尽心竭力而已。”
“那长道说说我既得诸暨,现在该如何行事?”
“宴请诸暨豪族,诛恶者、收惧者、敬良善。”
刘成一听,这不是东晋版的稳住一部分,干掉一部分,拉拢一部分,打击一部分吗,计略很简单,但却非常实用,但刘成又不会占据此城,此计见效太慢,不太适合刘成现在的情况,若用此计还得改改,看来果如魏长道所言,他非机智之士,不过魏长道器宇弘劭,识局贞隐可为大吏镇守一方。
刘成又与傅亮商议一番,决定还是宴请诸暨豪族,不过只是行诛恶者之策,筹集钱粮顺便立威罢了,当然也能顺便把诸暨县尉赞助拖下水......
两天之后,刘成让魏长道与其弟魏顺之分别登县中各家豪族之门,邀请同辈、晚辈赴宴,待一切安排妥当,刘成便让傅亮与赞助作陪等着宾客到来。
魏顺之跟着魏长道在门口迎客,见一个又一个的年轻士子高冠儒服,从容进来,揖让升堂,刘成听赞助一一向他介绍,有的是本人名声已显,有的是祖、父之名天下皆知,观其举止,闻其言辞,无一不是杰出之士。
刘成今日宴请豪族,大家很给面子,能来的都来了。
诸暨豪族以许家为首,许家也是南渡世族,南迁之时出了善于清谈的许询,其人有才藻,善属文,与王羲之、孙绰、支遁等皆以文义冠世。且终身未仕,使许家名望渐高,取代了本地土著,为诸暨首领,现任家主许珪颇有乃父之风,隐居不仕,故名高位轻,刘成直接把许家定为需要拉拢的一部分。
酒宴才刚开始,就纷纷有人出来为寿。为寿,即上寿,也就是敬酒。许珪年纪最长,其父又是清谈家的领袖之一,位份最尊,最先被上寿的就是他。其次傅成,其祖清泉侯为官峻整,疾恶如仇,直言敢谏,天下闻名,傅成又早早地称作神童,加之少年英杰,文采博闻,在座诸人中他的名声最显。
再次则就是刘成了。
刘成虽出身卑微又具反贼妖道之名,位却最尊,见人敬酒。刘成来者不据,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亮出杯底,表示已经喝完。
是时轮到屠家家主敬酒,举杯上寿,说道:“郡县遭劫,小民惶惶,君至诸暨,开仓赈济,民赖以安,请上雅寿。”
刘成却不受,言道:“闻屠家有英才喜,吾至诸暨,挂印返家,今日宴请,亦不到敢是瞧不起刘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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