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骤变,布满了墨黑色的乌云,像是马上就要下雨似的。突然间响起的一声闷雷,给趴在会客堂窗户上,偷听父亲谈话的赵浩然,一个巨大的惊吓。他慌张地的低下身子,在经他确认过没事后,又重新趴在原来的位置上,“窃取”堂内父亲与其他人谈话的内容。
赵家的会客堂,堂内黑压压的坐满了人,全部铁青着脸,气氛十分紧张。他们眼睛瞪着正位上赵家的主人——赵穆天。
稍晚一会,见那些人始终一言不发,赵穆天双手抱拳,恭敬地向他们语道:“这次献给王爷的贡品被劫,是赵某想的不够周到,赵某还请王爷原谅!”
坐在赵穆天身旁的那个人,身穿侍卫服,腰间挎了一柄龙泉宝剑,面容沉稳而极有英气,他便是王爷身边的头号侍卫——花剑南。听过赵穆天的话,花剑南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将手中端着的茶杯放下,严肃的说道:“赵员外!你可知道把献给王爷的贡品弄丢,是何等罪过吗?”
赵穆天紧忙回答:“赵某不知道!”
花剑南冷笑一下,神情又立即变得严肃起来,他不快不慢地语道:“抄家问斩!”
赵穆天的脸色顿时大变,他慌慌张张地端起手边的茶杯,颤抖不止送到自己嘴边。
“啊!”会客堂外的赵浩然听到“抄家问斩”这句话,他身体不由地向后一倾,竟倒在了会客堂的台阶上。方才由他发出的动静,让堂内的花剑南额头一皱,他大喊一声:“什么人!”靠近龙泉宝剑的那只手,干净利落地将宝剑拔出剑鞘,手腕反折用力,只听见“倏!”的一声,那只原在花剑南手中的龙泉宝剑,如同强弩射出的箭,笔直地向会客堂的门外飞去。
不料宝剑破门而出,赵浩然从地上站起,却看到迎面而来的龙泉剑,慌忙之余,他的脚下踩到了一块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石头,又倒了下去。赵浩然到是福大命大,就在他倒下的那一刹那,花剑南丢出的龙泉剑,紧挨着赵浩然的耳朵飞行,但幸亏只是把他耳边的发丝斩断,没有伤其生命。
会客堂中端坐的花剑南,见倒地的赵浩然,便消除了顾虑,拿着剑鞘的那只手,向他的身后一收,适才笔直飞行的龙泉剑,竟十分听话的在空中拐了弯,准确无误地进到花剑南手中的剑鞘中。
见赵浩然这般模样,赵穆天向花剑南解释到:“花大人真是对不起!这是犬子!他不懂事不必和他一般计较!”
花剑南也道:“刚才不知是令郎在外,如有什么不当地方,请赵员外不要见怪!”
赵穆天谦卑地说到:“岂敢!岂敢!”此时,倒在地上的赵浩然站起,满身泥土,头发凌乱,样子甚是狼狈。等到他把身上的泥土拍掉,头几乎不敢抬起,稍微一会,他那双充满愧疚的眼,才看向堂中的赵穆天,低声的语道:“爹!我……”
赵穆天看到儿子这般窘态,极为羞愧的向他摆了摆手,言语到:“走吧!走吧!”赵浩然便一个箭步,离开会客堂的门前。
花剑南此时站起身来,走出会客堂的大门。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背向赵穆天说到:“赵员外!我该说的都说了!我的意思,也是王爷的意思!你好自为之吧!我来之前王爷告诉我,你们赵家这么多年来,一直给他献贡品,算是有功之臣,只是这次贡品被劫,实在有失皇家的颜面,但念你这么多年的勤恳献贡,王爷决定,只做抄家,不做问斩!”
赵穆天“咚!”的一声重重的跪下,嘴里连说:“多谢王爷不杀之恩!多谢王爷不杀之恩!”
“走!”花剑南一声令下,会客堂中坐满的黑压压的人,全部跟着他走出了赵家的会客堂,接着离开了赵家。
赵穆天送走花剑南等人,把大门关上,仰天长叹道:“我赵穆天一生小心谨慎,但谁能想到,我这个将近古稀之年的人,却……却得罪了皇权贵族!哎……”
阴沉沉的天还是下了雨,赵穆天就在这雨中矗立,夫人见他这样,便让他和自己进到不远处的会客堂避雨。
夫人见赵穆天如此落魄,随他坐下后,说道:“老爷为何如此憔悴?”
赵穆天又是一声长叹,道:“花大人方才告诉我,王爷要……要抄我们家!”
夫人大惊,便说道:“为何?”
赵穆天回答道:“只应上次献给王爷的贡品被人所劫,王爷说贡品被劫有失皇家颜面……”
“嘣!”赵浩然此时破门而入,气愤地站在父亲母亲的面前,嘴里一直嘟囔着:“凭什么!爹!凭什么!为何要抄我们的家!贡品被人劫了不去找劫贡品的人,现在反而要抄我们的家!凭什么!”
赵穆天瑶瑶头,小声的低语了一句:“哎!天要亡我赵家呀!”
“老爷!不好了!一群人要闯我们家!还说是什么花大人派来的。”管家急匆匆地跑到会客堂,气喘吁吁的对赵穆天说到。
赵穆天落下了眼泪,低着头告诉管家:“让他们进来吧!”
“老爷!这……”管家犹豫到。
“爹!不能让他们进来!不能让他们进来!我去跟他们拼了!”赵浩然愤恨的说,他安耐不住的心情,让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当他正要冲出会客堂的大门,外面那群前来抄家的人,却把门给撞开,进来了。
领头的人很是神气的站在人群当中,他正在指挥着这项浩大的“工程”,在他一声令下,身后的人向着赵家院子四面八方走去,开始执行花剑南交给他们的任务。
“我跟他们拼了!”赵浩然欲要冲出会客堂的大门,赵穆天对身旁的管家说到:“拉住他!”
管家紧紧抓住赵浩然的胳膊,他想要用力挣开,谁知他越是挣脱,管家束缚他的力量就越大。
“把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一件也不许留下!”领头的人对正在“执行任务”的众人说到。
“你们过来!”领头的人指着院子中,一棵几个人也抱不过来的百年桃树说到:“把这棵也给砍了运走!”
“老爷!这棵树是先人所种,砍了会伤赵家风水的!”管家眼看那些人,要把赵家先人所种的桃树砍断,心里很是着急的说到。
赵穆天垂头丧气,坐在会客堂主位的太师椅上,长叹一声后,瑶瑶头对管家说:“家都不保了,还要它干嘛!砍了也罢!”
“放开我!我跟他们拼了!”赵浩然仍在挣脱着。
过了一个时辰,整个赵家,已经被搬的一片狼藉,除去每间房的床没有搬走,就连赵家先祖的贡桌,也因为是紫檀木的缘故,而被搬走。院子中许多名贵的花,大都已经遭人践踏,本是一片国色天香的景象,如今还不如野草地美丽。
“我们走!”领头的人带着众人满载而归,他们走后,只留下来一大座空房,以及守在这些空房中落魄的赵家人。
鸡已鸣过了三声,但天还未明。管家把赵家被撞的破烂的大门打开,他很是小心,生怕这扇大门,会因为自己微乎其微的力量而倒下。朱红色的大门被完全开启,随即露出了院子里破败不堪的惨状。
赵穆天今天对家里的下人宣布,赵家已经到了落魄之际,发给了他们一些仅剩的银两后,就让这些跟随赵家多年的下人离开。
许多上了年纪的下人不愿离开,当他们还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时,就已经到了赵家,这么多年来赵家待他们不薄,并且,赵穆天给他们大部分的人成了家。
下人们的肺腑之言,没有让赵穆天改变决心,他一个接着一个的对下人们劝说,下人们见他铁了心了要遣散他们,便就无话可说,起身离去。
以至傍晚,赵家没有离去的下人,只剩下了管家一人了。
赵家如今已经没有下人,只是管家还没离去,赵穆天对他反复劝说,却都无济于事。
“你跟随赵家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不节外生枝,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在祖宗的贡桌之下,我还藏了些许的银两,你全部拿去吧!”赵穆天坐在会客堂的太师椅上,一边说一边哽咽到。
“老爷!我十八岁那年卖身葬父,是你收留下我,老爷这些年待我恩重入山,我岂能在这个时候离开!”管家坚决的说到。
赵穆天接着又是一声长叹:“哎!实不相瞒,这次我们赵家衰败,那个与我们家为仇多年的龙霸天,必定会在这时找我们报仇,所以,你留下来只会受到连累。”
管家不为所动,只是说:“那又怎样!我早就想到,龙霸天这个下人,一定会趁着赵家的衰败而借此报仇,老爷!实话告诉你,我正是因为如此,才坚决留下来,我不能看着你少年还有夫人……”
“我与龙霸天为仇多年,我们赵家鼎盛时,他不敢和我作对,如今赵家到了这般地步,他心中的怨气甚深,恐怕整个家族,都会受到牵连……”赵穆天绝望的对管家说。
“老爷……少爷呢?”管家说到。
“一定又偷偷溜出去了!快!把赶紧把他给找过来!”赵穆天肯定的对管家说。
赵浩然此时已经溜出了家,在大街上游走着。以往和他一同上街的,都是下人刘四的儿子,现在等到他一个人独自上街时,才发现街上有一种他从未发觉的孤独。
怕是赵浩然出来只是为了平复心情,不然,赵家被抄家这么大的事,闹的沸沸扬扬的,几乎就在一夜之间,发生在赵家的这件大事,定会被人熟知,他做为赵家的独生子大大少爷,如何有脸面在街上自在逍遥的游走?
赵浩然不知觉地走着,不时,他竟走到了与赵家为仇多年的龙家门前,但他毫不忌讳,挺直腰板,故作威风的样子从龙家门前穿了过去。
赵浩然正要走远,不料却听到门口的下人,开始拿赵家被抄家的话题做乐,赵浩然于是停了下来,听着龙家的下人侃侃而谈,露出一副丑陋可恨的样子,赵浩然攥紧拳头,遏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
到了自己家家道中落,赵浩然这才明白“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滋味,如是这件事发生在以前,赵浩然定要把这两个下人,给打的满地找牙,可如今不必说给龙家下人一顿毒打,就算是把人家的狗给打了,那狗如果知道赵家被抄家,也定不会怕赵浩然。
赵浩然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迈着大步,离开了那。
就在赵浩然离开龙家大门的不一会,从大门中,便熙熙攘攘的涌出一大堆人,手里全部拿着刀,他们先是聚在一起,说了几句话后,随即散开,向着不同方向奔去。
来到离赵家不远处的茶馆边,赵浩然听见有人向他远远地喊到:“少爷你到那里去了!少爷快回家吧,老爷让我叫你回去有要紧事说!”原来是出门寻找赵浩然的管家。以前赵浩然为了逃避背书,所以经常偷偷地溜出家,赵穆天便会让管家出来寻找,而且每一次,管家都能准确无误的将赵浩然找到,似乎自己的行踪管家已经全部熟知,赵浩然也曾问过管家,为什么每一次都能找到自己的行踪?每一次,管家也只是憨笑,赵浩然怎么问他,他都不透露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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