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幼的稚叶上还挂着细微的露水,奇异的颜色混合着洞中浓郁的腥臭,着实让人有些不适,不过对于现在的路寻来说,这些都是那么的令人沉醉,无法自拔。
眼前的红蛇草,将会破开自己如今难堪的处境,为后续的计划创造一个良好的始端,这一步至关重要,也是路寻甘愿冒着巨大的风险出村的原因。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继续高兴了,路寻望了望天空,头顶那抹暗淡的昏黄仅剩一丝丝余韵残留,这是这片天地最后的荣光,亦是这片天地最后的告诫与煽动。
告诫猎物,恐惧这场黑暗大逃亡,煽动狩猎者,享受这场夜色狂欢。
在心中粗略的估计了一下,照这个势头下去,最多一个时辰,天色就会完全昏暗,所以,必须速速备齐过夜的防备。
这般想着,路寻先是去周边的草丛,拔到了很多干燥的枯草根,还幸运的找到了一根从山壁上掉下来的断木,用柴刀将其削成小块后一起带回洞中,随后又搬回很多石块放在洞口,有大有小。
待得准备工作就绪,路寻弯腰进了小洞,在红蛇草后面挖了一个坑,不深,然后取来枯草根,用手掌揉成形似鸟窝的形状,从怀中掏出火石,放在上面打磨,不多时,迸溅的火星便将枯草点燃,轻轻的放入坑中,然后将所有的枯木摆在其上,很快,坑中就升起了浓郁的白烟,呛的路寻的赶忙从洞中出来,站在洞口透气,不过他也没闲着,将洞口的石块分成两部分,小的做保暖之用,大的做封口之用。
时过片刻,当看到坑中的火势成型后,路寻便把小的石块一一投入坑中,在确定火能烧到石头后,又退到洞外。
天色已经完全暗淡,漆黑的夜色如同一只恐怖的巨兽,肆意的将万物吞入腹中,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眼前的景物如同泼上了一层墨汁,伸出手掌也仅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啊。”路寻暗自笑笑,感慨自己现在还能开的起玩笑,不过莫看他神色平淡,若有旁人在旁边,定能发现他的全身紧绷着,如同一张拉成满月的猎弓,随时回弦。
身后的火光在洞中忽隐忽现,拉拽着路寻的影子在山壁上舞动、扭曲,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冷汗从路寻的脸颊上一滴滴滑落,他的面色也越来越凝重。
他在等,等山中的王者们苏醒,他在争取时间,尽可能的让火多烧一会石头,直到。。。。。。
“嗷呜——”,一道沉重嘹亮的嚎叫在山林间响彻开来,由远及近,瞬间便压住了所有的兽吠与怪声,随后,无数的狼嚎紧跟其上,这是狼群拥王,狼王醒了!
“嗥啊——”,豺王也醒了,发出阵阵尖锐的怒嚎。
“吼——”,猿王不甘示弱,吼叫的同时还用力拍打着胸膛,传出如同打鼓般的隆隆低响。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声响响起,与狼嚎争锋。
这片山林的王者们,在用最野蛮的方式宣布。
弱小、迷途的生灵啊,尽情的逃窜吧,竭力的躲藏吧,夜晚,开始了!
而路寻,在听到那声震耳欲聋的狼嚎后,第一时间便缩进了洞中,用最快的速度把大石头垒在洞口,整整三层,在确保能遭受一定的冲击不倒塌的同时留有透气孔后,转身将之前从坑中挖出的泥土倒回坑中,等到火焰熄灭后才蜷缩在坑上,紧握柴刀,死死的盯着眼前被石块封住的洞口。
直到这时,路寻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了些许,但仍不敢有过多的懈怠。
听着洞外响起的各种野兽的嘶吼,路寻的身体开始不可避免的颤抖,这是无法压制的本能,哪怕身体内的灵魂经历过诸多历练,但是肉身终究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就像被野兽盯住时无法动弹、遇到高山自觉压抑、看见大海心生迷茫一样,这是身体上的恐惧,也是身体对自己的警告。
速逃,不敌。
但是能逃到哪去呢?自己现在就躲在这小小山洞中,一但有野兽冲破洞外的石堆,那么自己就是瓮中之鳖、板上鱼肉,一想到这,顿时深深的无力感充斥于路寻心中。
这种将生死交于命运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太弱了!太弱了!太弱了!
路寻呼了一口气,将出汗了的手掌在衣服上蹭了蹭,确保能握紧柴刀,然后稍稍舒展身子,平复呼吸,在黑暗中尽可能的调整状态。
时间就如一条河流,流经每一个生灵,流经每一处土地,它从路寻的耳边流过,在柴刀上回旋,在脚边逝去。
月光从石缝中射入,冷白的光芒映在路寻的脸上,更显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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