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镇口时,在路边问了一个铁匠,他说去城隍庙得先过一个桥,然后继续走个约两里路的样子。还好心嘱托他们要赶在白天回,因为城隍庙再往北有一处荒宅,阴森恐怖的很,多少年前还闹过厉鬼索命的事,死了三个华山派弟子。买地的人都说那里风水不好,晦气。现在人们途径那儿时都尽量绕着走,附近的人家也早都往西搬走了。
二人谢过后,顺着铁匠指的路,只一会儿就走到了。
城隍庙在前年的时候镇里出资翻修过,边上还立着约三尺来高的功德碑。地下有一个乞丐,粗布烂衫,双眼似是瞎了,用黑布缠着,人和他细黄的打狗棒一起靠在了碑上。讨饭的碗破了一个口,就放在了脚边,是空的。
杨儒从身上摸出了几块碎银,把其中一块看着稍大些的扔进了碗里。哐当的一声清脆。老实说,杨儒的心有些痛。本在平日,他连看都不会看这些叫花子一眼。可今日他决定要向赵凌学习,那样才够称得上一名大侠。
“多谢老爷。”乞丐俯首斜眼看杨儒道。
赵凌看了眼西天,日头还很盛,约是未时,离信上写的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的样子。
先是四下审度了下城隍庙所处的地势:两边都是笔直的马路,没有弯道;庙的正面是片稀松的小竹林,后边是成片的农田,都是不大可能藏人的地方。如此也基本排除了在此设伏的可能。
而后赵凌又在城隍庙内四下看了看,除了中间的木作的香案和石刻的半颓的神像,四壁空无一物,也不大能够在这里设下陷阱。
赵凌的心放得稍宽了些,接下来只要等到来人就可以了。于是对杨儒道:“我们便在这里等吧。”
杨儒并不清楚赵凌要等的是谁,不过他也不便僭越去问,他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所以一路上他都不曾放松警惕,现在也是如此。
赵凌已经找了个蒲团坐下,而杨儒仍手握着剑守在了门外。即便赵凌叫他,他也拒绝道:“不用了,赵盟主。师父叫我护得赵盟主周全,我自当尽心竭力。”
赵凌也没有再坚持。
赵凌的心里也绷着一根弦,而且越到信上所写的时刻,绷得越紧。他在猜疑,信中所说的会不会就是那件事。可那件事当今世上,除了他,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总之,还是应该谨慎为上。
西风残照,天下都是一副将昏未昏的模样。快到约定之时了。
外面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问杨儒道:“你不就是那天跟在殷掌门身后的那谁吗?你叫什么来着?”
杨儒道:“绿衣姑娘,在下杨儒。这么晚了,姑娘牵着马是要去哪儿?”
绿衣回道:“横竖不是去偷去抢的,你管我。那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杨儒道:“我奉家师之命在这里护卫赵前辈。”
绿衣道:“赵前辈,可就是那个剑圣赵凌?”
杨儒道:“正是。”
赵凌听到此,的思绪活动了,心想,这天下姓赵的名人也不少,怎就一下认准了是自己?这也快到申时了,也太巧了些……不好,这小姑娘有诈!
可赵凌刚要起身,就听得绿衣笑对杨儒道:“那还是真是辛苦你了。”随后就咚的一声闷响,惊得竹林里的鸟儿全都扑棱棱地飞起。
赵凌当即飞出庙口,出剑就是一招“惊虹”直取绿衣的面门而去。眼角处,正见到杨儒缓缓地顺着斑驳的白墙滑落,不知生死。而眼前的绿衣,面对他凛冽的杀意,眼里非但没有半分惊惧,竟还带着点点阴险的笑意。赵凌心觉不对,可已经晚了,在绿衣身影挡住的地方,陡然地爆出一星黑漆的杀气。随后就见一杆木仗以不可思议地速度破空而来,眨眼间就到了面前。赵凌当下运转全身,回剑、转身、拨开了木仗。木仗险险地从他眼珠上飞过,所幸其上没有倒刺,否则他这对招子就是要废在这里了。只是落地时,一个踉跄,差点就跌了一跤。
一个雄浑的声音自绿衣的身后升起:“不愧是当世剑圣,,老叫花子佩服。”
“你们是什么人?”赵凌立稳后看时,惊觉老者就是方才的盲眼乞丐,而自己丝毫未曾察觉,心下不禁有些慌乱,不知此处是否还有其他伏兵。
老者走上前,轻轻一笑道:“无名之辈,不足挂齿。”
赵凌如入五里雾里,单就刚才的那一手,老者的修为恐还在自己之上,怎么可能是无名之辈。可他又实在想不起一个,能和老者的境况相符的高人的名字。
不想站在一旁的绿衣忽然开口讥讽老者道:“若连无名长老都只是不足挂齿的小辈,那天下之大可就没几个人配有名字了。”一下就把老者的身份给暴露了。
赵凌心下一泠。
无名呵斥道:“小丫头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这山外有山的道理要我教训你多少遍才懂。老叫花子不过是一个要饭的,比我厉害的可大有人在。”
绿衣不以为然,道:“在我看来,也就宗主和无痕,还有我而已。”
无名笑道:“半年不见,你这丫头的嘴还真是越发地厉害了。”
绿衣自傲地道:“那当然了,连无痕长老见了我都夸我伶牙俐齿的。”
“你们……是重门宗人?”赵凌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杵在了原地,问。
绿衣笑答道:“对啊。这老瞎子就是六老之一的无名,而我则是下任的无心。”
重门宗,武林曾经的噩梦,半年内灭大小门派四十七个,其中便有当时威名天下的葛剑门。武林一时人人自危。后在七大门派的牵头下,各门各派齐力围剿,才将这一武林大患翦除,方有了现在武林的安定。
那次大战,赵凌正亲身历经过。
赵凌拿剑的手微颤。绿衣看出了赵凌的害怕,道:“剑圣老前辈放心,我们二人此番约你来,只是来和你谈个事的。”
赵凌道:“什么事?”
无名声音沉了下来,冷冷地道:“关于八年前,你胞弟赵毅一家遭人灭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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