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兰目瞪口呆,看看毫不意外的章九恭,逐渐淡定的杨明修,和精明外露的杨明敏。
谁能告诉她,前后文是怎么过渡的?上一刻同仇敌忾的李梁庄村民,誓死要拿高放抵命,之所以将人拖到这里问个哑口无言,难道不是忌惮他们的异能,怕先斩后奏的话,死无对证,己方耍赖不认?怎么吐个槽的工夫,杨明敏冒险激将,两个男人冷眼旁观,最奇葩的是,对方竟然欣然入彀,同意和解。凶神恶煞呢,江湖义气呢,一秒翻脸完全变成另外一票人,真的好吗?
她这里风中凌乱不堪,双方法人代表已经你来我往厮杀数轮,几瓶矿泉水、几袋饼干,分毫必争,抵一条微不足道的人命。
因为对方强抢财物在先,杨明敏警告“若不归还,杀入自拿”过后依旧无动于衷,且中间庄稼汉引尸伤害陈秀兰和杨明修等等诸般,最重要一点,两边实力对比极度悬殊,杨明修越战越勇,步步紧逼。反观李梁庄众人节节败退,最后惟恐惹急他们,捞不到好处不说,亏上吃亏,越性潦草索赔仅7瓶矿泉水加11袋压缩饼干,鸣锣收兵。
人命价值几许,全赖世道。自诩万物灵长,到头不过笑话一场,今日始信天地不仁,万物刍狗,灵长又如何?
杨明修低头交代杨明敏:“这里再不好呆,收拾一下上路。”
杨明敏冷哼:“我们脚下这地,完全位于他们庄外,既没挡谁家门,也没碍哪个路。凭什么不让呆?”一边说,一边瞧身处敌方阵营的高放被解绑放行。
陈秀兰感慨一番回神,实在忍不住好奇,问她:“你不怕他们鱼死网破动真格,或者受到刺激擦枪走火。崩了高放?”
“他们不敢,也不会。”杨明敏回眸一笑:“你听话音判断,偿命之说不过增持谈判筹码,不能不了了之才是本意。这些蝼蚁根本没有打算撕破脸,唧唧歪歪只为要点好处,别被他们唬住。”
似懂非懂耸肩。陈秀兰摸摸鼻子,其实没抖干净满头雾水。
杨明敏补充:“而且,活人远比死人重要,更不要说,死的不是自家骨肉。人人今日不知明日事。谁在乎别人大仇得报不得报,所以同心协力、不畏生死什么的,太假。”说完,目光忽动,凝望远方,喃喃自语:“末世初期而已,再往后,这份假装将会很快消失殆尽。到时才知*。”
陈秀兰见她神情恍惚,张嘴打探:“那时……”话没说完,惊闻对面一阵混乱嘶吼。扭头看去,恢复自由的高放没有立即归队,反而跟庄稼汉撕扯翻滚到一起。周围男人就近一拥而上,一时纠缠纷乱,辨不出情况。
不等大多数人反应过来,“砰砰”两声枪响。彻底震慑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停顿动作。
只见高放踉踉跄跄。从庄稼汉身上爬立站稳,右手执枪。抬起胳膊对准另外四个大汉射击,一人脑袋一粒子弹,登时撂倒一片。
陈秀兰钱镖出手,同时八步赶蝉上前。钱镖戳中高放手腕,砸落枪支,未及落地,被一只纤纤素手接住。高放来不及眨眼细看,只觉身体失重,头下脚上,任“白云盖顶”掀仰一记后空翻,狠狠摔进泥土。
“你是不是以为,有枪在手,可以为所欲为?你是不是以为,即便誓言变谎言,即便‘唯我命是从’这话不兑现,我也奈何不了你?”陈秀兰一脚踩在他背上,恶狠狠质问,见他抿嘴不言,狞笑一声,点头叫好:“高放,你有种!”废话不说,举枪向天,“突突”连发,几下耗光子弹,把一根光杆甩他脸上,盯着对方满面精彩纷呈,强势宣布:“我不打你,也不杀你,甚至这枪一并还你,要不然,岂不是白借你用好几天?不过从现在开始,我要讨要利息。你听清楚,遇到战斗,我会给你子弹,多退少补。但是额外需求,你每要一次供给,需得替我办一件事,价值几颗,我说了算。”
她正大加教训,后方蓦然传出小雨的失声尖叫。
原来,李梁庄主事虽然商议决定采取正面出击的方式讨要说法,私下却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命令部分村民自地道潜出,绕到背面包抄埋伏。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原路返回,神不知鬼不觉;如果出现变故,则趁敌不备,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眼下,不是变故是什么?所以,几人闪电突袭站在最末且能力最弱的小雨,挟持后退,以为人质。
“你们这群狗杂种!出尔反尔,杀死俺们这么多人,甭想善了!”
打头那人恨红了眼,擎一把柴刀架在小雨脖子上,情绪十分激动。
杨明修连忙劝他不要乱来,试图解释:“这是意外。我们大可以依照前例,按人头赔偿。只要你保证她的安全,一切好说。”
村头,李梁庄人有那壮胆上前的,欲扣下陈秀兰两个,被她扔一只柳叶镖吓退。她提溜高放雁行几步,拖至章九恭脚下,暂弃不管。
现在,他们两头夹击,腹背受敌。章九恭和杨明修将注意力放在北边突袭者,她便警惕戒备南边的正规军,独当一面。
相较庄稼汉,制住小雨的人明显太嫩。他又气又慌,六神无主,话没出口,手上先滑,瞬间在人质脖颈剌出一道血槽,瀑流而下。
杨明修伸手一指:“当心你的……”
“刀”字将出未出,对方突然两眼圆睁,身体一软,倒地不起。
不仅他一个,几次吐息之间,南北所有李梁庄村民统统毙命,死状相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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