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图书馆出来已经七点多钟了。倚着门前的护栏,陈征摸出一支皱巴巴的卷烟衔上。但他找遍全身也没找到打火机,只好摘了放在胸前的口袋里。
冬天哈尔滨的夜幕在下午四点钟就会降临。路灯早已亮了,放出鹅黄色的光,温暖落寞。冰雪在中午融化,在夜里重新铸造,深深浅浅嵌了各样鞋印。从校外夜市回来的闺蜜情侣,三五成群,欢笑依偎,走来远去。
手机隔着裤袋嗡嗡作响,没等对方开口,他立即回话:“我马上就回去。你出来了?怎么回事?”
出了A区侧门,沿着公路去H小区。饺子坊、火锅店、麻辣烫在零下三十多度的夜里格外受人青睐,不过对中原人来说,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是更大的诱惑。
面馆里人很多,潮湿嘈杂。陈征冲服务员说了句“找人”,上二楼进了最里面的小包间。赵揕坐在圆玻璃桌对面,指间夹着一支烟,手边放了一个烟灰缸。烟气在灯光下蔓延翻滚。
“两碗面四个菜,再来瓶白的”,赵揕瞥了一眼直晃脑袋的陈征,“别放屁,今天必须喝。”
陈征取出烟卷捋直了,说:“给个火儿。”
赵揕把打火机扔给他,一脸无奈:“在这儿就别抽鬼烟了吧?你不要脸也别老让我丢人啊。”
他嘿嘿一笑:“丢什么人?我这根可比你那玩意儿贵,还更有劲儿!”
“这他妈倒是真的,我那盒茶叶都让你狗日的给卷了!”
酒菜上齐了,赵揕倒上满满一杯转给陈征。
陈征问:“就咱俩?”
“凯子上自习去了。”赵揕也给自己倒上,“来,润润口儿。”
陈征没急着喝,只是端起了酒杯问:“你怎么出来了?”
赵揕皱了皱眉,说:“我咋就不能出来?”
“你……真没事儿?”
赵揕有些不耐烦:“能有啥事儿!我他妈又不是住号子。”
“嫌我回去晚了?我就是去找本书,不太好找。”
“别磨叽了,”赵揕跟他碰了杯,喝了一口,“今年回家吗?”
“妈的,不抽了,没劲儿。”陈征在玻璃板上摁灭了烟,也抿了口酒。
“跟我去苇河一趟吧。”
陈征说:“这次是真是假啊?你可说好几回了。”
“大兴安岭你都说几百遍了,不也没去吗?不得琢磨琢磨啊?”
“琢磨个屁!三四个钟的事儿,抬脚就……”
赵揕不耐烦了:“你就说去不去吧!”
陈征叹了口气,说:“那时候他说要走,咱都没当回事儿,整天就知道说些没意思的屁话,想想真有点儿对不住他。”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他不傻,有些事自己也动脑子。他人老实,不假,脾气可倔着呢!不像我,哔哔了半年,还是死皮赖脸赖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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