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一月下了第一场雪,第二天操场中央就有了这个雪人,而今它形销骨立,消瘦干枯,柔软的雪白成了僵硬的银灰。
陈晨站在窗前,手里捏着个小纸团儿,展开又看了一眼,用火机点燃,火苗快速吞噬了铅字:
高数:97
英语:93
……
平均:87.5
卫生评比:2.3
总成绩:89.8
刚到宿舍,郭平就告诉他听说成绩下来了,他第二,应该能得奖学金。赵揕嚷嚷着要聚餐庆祝,吩咐郭平老徐去夜市买熟食下酒,自己又拽上正玩游戏的秦凯去了楼下仓买。
他盘算着怎么分配这笔财富,三千多交学费,剩下的全做旅费。郭平说融雪绿水原始森林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想到了“归宿”这个词。
室友们刚走没多久,魏子明给了他五张纸条:“这是秦凯和老赵的,加一块挂了八科;这个……是徐金良,挂了科高数;这是郭平的;这是你的,高数九十六,英语九十,嗯,太可惜了。”
他揉了成绩单往窗外扔,窗户没开,纸团儿打了玻璃掉在了地上,他走过去捡的时候看见了雪人。
赵揕拎了两打大绿棒子,秦凯提了一大兜零食。瓜子、花生、蚕豆、辣条。赵揕用筷子撬了瓶盖,说:“咱先来点儿啤的,白的垫底儿。”
陈晨说:“先来支烟吧。”
“你这挺上道儿啊,知道烟酒不分家,”赵揕神秘兮兮地递给他一支,“看见没?黑软黄鹤楼。”
秦凯嚷着抢过去看,陈晨转手在桌子上摁了:“没劲儿。”
“老三,这烟得慢慢品,没感觉又香又柔?”
秦凯连连点头:“嗯嗯,不错!”
陈晨问:“有没有劲儿大的?”
“凯子,你那包干柴给老三尝尝。”
“早就没了。”
“一会儿下去整一包。”
“不用了,”陈晨瞅见窗台上有盒铁观音,“***当年卷冬瓜叶儿抽,今天我也试试,看看茶叶味道怎么样,哈哈。”
烟雾从鼻孔流进眼睛和脑壳,陈晨打了个激灵,马上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呛得直流眼泪,赵揕赶忙推给他一瓶酒,说:“来来,压一压。”
陈晨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胃像个气球被吹胀了,酒沫子沿着瓶嘴往下淌,只剩一小半内容。
“三哥挺能整啊!”秦凯有些惊讶。
赵揕酒性大发:“我早说了,老三是闷骚,能喝,来来,剩下的干了!”
三人各喝了两瓶,老徐和郭平才回来。刚开学,夜市出摊的并不多,只买了点儿素食,加上天气寒冷,菜汁儿早成了冰凌片。
“好,齐了,先干一杯!”理所当然是赵揕起头儿。
“市长大人不讲两句?”秦凯顺手摸了摸赵揕的啤酒肚。
“那好,咱这样,每人讲两句,我先开始。我真高兴,真的。自从志杰走了以后,咱就没聚过,今天也是弟兄们给面子,我先吹一个。”赵揕用牙咬掉了瓶盖儿,跟对接水龙头似的灌。没到一分钟,他把空酒瓶往桌子上一墩,指着秦凯说:“凯子,该你了!”
秦凯清清嗓子,摆出一副开会的架势:“好,那我也简单说两句。”
“滚犊子!我是让你吹一个!”
“弄死我吧!你以为都跟你似的,那么大个肚子还有个牛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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