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此前的约定,每周一信。
本来对于陈晨这样心思重的人来说,有机会吐露心事算是一种享受。
尤其是来到大学以后,他的神经松弛了下来,多年淤积在心头的念想终于有了疏通的机会。只要睁开眼睛,不,甚至在梦里,那些念想都会像气球一样膨胀,自动转化成密密麻麻的文字。
但没承想,现在却成了无形的负担。
跟此前写第一封信时的心境不同,那完全是撕开内心的落寞和孤独给她看。但经过一周来和肖潇的神交,虽然每次也只是寥寥数语,他却越来越感受到对方的开朗活泼,善解人意。这使他更加不想让自己的阴郁和虚无,像霉菌一样感染到肖潇。
于是这封信成了命题作文。
他刻意规避着过去在他心中留下的创伤,但这如同是逼迫自己背叛自己,这并不容易,也并不好受。
他从周一就开始动笔写这封信,不过接连写了好几稿,最终也都成了脚下的废纸。后来他找到了一种相对安全放松的方式,就是像流水账一样写下自己每天的所言所行。
但到了周六晚上,他在上音乐鉴赏课的时候突然来了一股冲动,所以又撕掉了流水账。
那节课老师讲的是陕北民歌,信天游。末了还播放了一首著名的曲子,《蓝花花》。
青线线蓝线线,
蓝个莹莹地天,
生下一个兰花花,
实实地爱死个人
……
听着听着,陈晨的眼泪就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他想起《血色浪漫》里,秦岭和钟跃民在黄土坡上对唱信天游的画面。
黄沙漫漫,沟壑纵横。他们两人在直线距离上相距不过十多米,但要真正能触摸拥抱到对方就得绕过百转千回的黄土路,走上小半晌。
现在,陈晨更加感同身受。
虽然与肖潇在同一所学校,也许几天来就已经擦肩而过,但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相遇。
他期待着有一天,可以在某个平常而又浪漫的一隅相遇,并且同时认出对方,拥抱拥吻。
有时候他很想向秦凯讨一张肖潇的照片,然后提前去宿舍或者教学楼蹲点,以便提前品尝到那种幸福满溢的滋味儿,但后来他都忍了下去。
他隐约觉得肖潇似乎也在等待一个这样的时间和地点,不过偶尔也觉得自己被耍弄的小丑。
每当第二种想法在他脑海中浮现的时候,他就戴上耳机,循环播放许巍的《时光》。
说是谈恋爱,却仍旧跟单身狗无异,不想自己朝九晚五这让秦凯颇为疑惑。
不过周五这天,陈晨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但还是像往常一样不修边幅。
“你去哪儿?”秦凯正在用吹风机吹头发,“我说了多少次了,见媳妇儿得多少捯饬捯饬啊……这叫尊重,在乎。”
陈晨听着秦凯的唠叨,“捯饬什么,我又不是去见她。”
“那你这是……”
“寄信。”陈晨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口袋,确认信件还在那里。
“草,你还写上瘾了?”秦凯哈哈大笑,“写信写一两次就得了,你打算一直这么下去啊?不是我说你,你不厚脸皮主动约她,啥时候能上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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