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八年七月,陈晨的第一次高考失利。
这样的结局,他或多或少也有预感,只是比想象中的更加惨烈。四百七十多分的成绩,连三本都是勉勉强强。
不过父亲倒是表现出令人意外的洒脱,甚至开始安慰郁郁寡欢的陈晨,百万考生过独木桥,落败是大部分人的结局,况且那年他不过十七岁,复读一年也并非什么羞耻之事。
末了,父亲像小时候一样拍了拍陈晨的肩膀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话,陈晨很快就跑了神儿,后来把目光钉在散了满床的试卷上。
最后一学期几乎都是在考试中度过的,除却每周六周日的模拟考试,每月一次的冲刺提高,每两月一次的大练兵,课堂也成了日复一日的小考试和解析试卷。
在后来的三个月里,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力似乎在大幅度减退,精神也变得恍惚,自然而然,成绩也随之一落千丈。
但这样的现实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困扰。他的眼睛和心始终在为谌晨悬着。
尽管他在很多夜晚闭上眼睛默默为她祈祷,希望状况有所改善,给她哪怕一丁点儿可以看做是希望的希望。
但陈晨还是注意到了她每次拿到试卷时的颤抖,也看到每次成绩都像是无情的鞭子,凌迟的钢刀,在她柔弱而又倔强的心上留下伤痕。
现在他恶狠狠地盯着这些试卷,很想点一把火,将它们付之一炬,烧得干干净净,然后躺在床上一觉不醒。
可他怎么都睡不着,尤其到了夜里。
等到哥哥开始打鼾的时候,他就偷偷拿起小电灯,从身下的被褥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然后蒙着头在被窝里看。
那曾经是谌晨的日记本,现在是陈晨的宝贝。
高考开始前两天,学校就给所有学生放了假。目的是让他们收拾行李,适当放松心情,同时也留给师生们一些伤感离别的时间。
陈晨在这三年里,没有什么朋友,不痛不痒的离愁别绪在他看来更像是无病呻吟。加之学校与自己家不过一墙之隔,所以当同学们吵吵嚷嚷地撒欢流泪之时,他仍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与往日没有分别。
谌晨也一样。
因为刚来这个学校不过半年,又没有在学校寄宿,所以她跟同学们的交情也不算深。只是偶尔有男女同学请她合影或者写同学录的时候,她会浅浅一笑地答应下来。等所有事都停当了,她还是坐在那里,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到了高考的前一天晚上,教室里空荡荡的,就剩下三四个人。
看见谌晨开始收拾自己的书桌,陈晨也开始行动起来。他用余光瞥着谌晨,然后跟着调整自己的速度,以便尽量和她同时收拾完毕,一起走出教室,再一起回到大杂院。
对这个女孩儿念了这么久,除了她的伤痛和眼泪,其他一无所知。他很想在这样一个夜晚,飞蛾围着路灯乱窜,树影落在马路上的夜晚,问问她的爱好,最令她开心和放松的事情。还有,他还想问她,是否看到了他塞进她书本里的那张纸条:我的诗和眼泪都是为你。
这个问号在他脑海里悬了很久。
他在一个午休时间,趁着她熟睡之时,将那张纸条塞进了她的物理课本里。那应该也是最令她头疼的科目,但同时也是下了最多功夫的科目。
过了一周,陈晨也没觉察到她的态度有什么变化。如果非要说有变化,可能变得更冷淡了。但本来就无甚交集的两人,哪里有冷淡和更冷淡之说呢?
不过等到她走出教室,陈晨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后面出了校门,进了大杂院之后,陈晨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何必这样着急唐突呢?如果这样一件事让她晚上失了眠,无论如何不会半点好处的。反正住得这么近,毕业假期又那么长,总是有机会问的。
↑返回顶部↑